第一卷 耳语者 第九章 存在感

“存在”,存在感对于人来说意味着什么?如果人没了存在感又会怎样?

人类在日常生活中无时不刻都在突显着自己的存在感,比如拍照发朋友圈,比如摄影留念,比如大声说话吸引别人注意……可是现在,靳小时消失在录像里,消失在每个人的记忆里,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我的既视感里,她最终会如同雾气一般消散。

因为到了那一刻,连我也会忘记她,而她也就随之失去了所有存在感。

她或许没有死,但她也算不上“活”,没有存在感的她将无法吸引任何人的注意。

直觉告诉我,那只“企鹅”,一定就是靳小时!我必须抓住她!

然而事与愿违,就在我穷追不舍的时候,林洛初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正往医学院走来。瞬间围观的人群变得无比密集,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。

一面人墙,我被困在这头,只能蹦起来努力张望,无力的看着“企鹅”逃离人群,钻进了那头的树林里。

“可恶!”

就在我的情绪陷入焦急、沮丧的时候,我忽然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。她在人墙那头,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,看样子是在刚才的拥挤中不小心崴了脚。

但她没有停下脚步,而是忍着剧痛奔跑,紧紧追在“企鹅”身后。

是她,苏聆。

一直以来看似高冷、傲娇的苏聆,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如此拼命,看到这一幕的我除了感动,更多的则是内疚与自责。

既视感再度悄然来袭。

我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,仿佛看见过去或是另一个世界的某个时刻,我也被人墙所阻拦,停下了脚步,最终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。

我猛地攥紧拳头,心想,这一次,我一定要阻止它。

想到这里,我鼓起勇气,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。我的嘴里反复说着“对不起”,然后用力闯出一条道路。

“你没长眼啊!有病!”

“傻哔!”

“别挤呀,快要挤出屎了啊!”

“啊呀呀她走过来了,我爱死你啦,林洛初!”

“林洛初我要给你生猴子!”

污言秽语和呼喊声在耳边绵绵不绝,但却不能阻止我的脚步。

终于,我冲破了这面牢不可摧的人墙,顿时精神一振,觉得海阔天空处处晴朗!

突然,有道身影出现在我面前,而我却因为担心靳小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。

我只听到她似乎对我说了一句:“同学,你要签名吗?”

下一刻,我脚步不停,直接把她撞了个跟头。

我扔下一句:“对不起啊!”

随后,我疯狂的跑进了医学院外的树林里。

当时的我并不知道,这个举动将会给我带了……无穷无尽的麻烦。

医学院外的这片小树林,一般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进去的。因为这里地处偏僻,又没有监控录像,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为……约会场所。

作为一只高傲的单身狗,自然要避免看到情侣之间你侬我侬的场景,所以我一直将此处视为禁地,想不到今天却不得已闯了进来。

我扯着脖子喊道:“靳小时!苏聆!”

远处的苏聆回应说:“这边,快来!”

我赶紧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,看见苏聆已经瘫倒在地,双手捂着脚腕,看来伤势不轻。

而作为罪魁祸首的“企鹅”,停留在不远处的两颗小树之间。

看样子,这货是想两棵树间的空隙钻出去,结果低估了自己的体型。

我冲到“企鹅”身边,冲着这货正扭个不停的大屁股就是一脚,顿时把它踢出了困境,还摔了个狗吃屎。

它挣扎着趴了起来,竟然撒开丫子就准备继续逃跑。

为了避免它再度逃跑,我又给了它一记熊扑,把它重重压在身下,然后把“企鹅”脑袋猛地揪了下来。

露出,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。

真的是靳小时!

只不过她看起来和以往有些不同,双眼无神,似乎也不认识我,身体本能的挣扎,想要逃离。

靳小时虽然睁着眼睛,但却没有半点神采,就像是镜头失去了焦点。她没有看我,也没有看任何东西,只是单纯的想要逃跑。而且她的力气大得惊人,小小的身躯挣扎起来竟然让我难以控制。

这是怎么回事?

让鬼附身了?让陈政国催眠了?吃错药了?演戏故意吓唬我?

各种可能从我脑中闪过,这时传来了苏聆的声音:“别乱想,一定要抓住她,别让她跑掉了。”

我闻言身体更加用力,恨不得把全身重量都压在靳小时身上。可她仍然面无表情,只是不停的挣扎。

苏聆说:“靳小时是单亲家庭?”

我惊讶道:“是的,你怎么知道?”

苏聆轻轻揉着脚腕,继续说:“她似乎被困在不好的回忆里了。”

“什么意思?咱们怎么帮她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?”

“我偷看过父亲的治疗笔记,看到过关于梦游症的讲述,我觉得靳小时和那种情况很像,她很有可能是意识陷入噩梦之中,但是身体却在行动。”

我灵光一现:“难不成和昨天去停尸间有关,这货被吓破了胆,所以变成了这样。”

苏聆摇了摇头:“应该没这么简单,如果只是这样,为什么其他人开始忘记靳小时?这太不合理了。”

说到这里,我忽然又发现一个问题,“既然其他人都在忘记她,为什么我却没有?”

苏聆叹了口气,反问:“在她不幸的童年里,你和她的关系一直很好吧。换句话说,你一直她的好朋友,甚至是精神支柱。”

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下:“应该……差不多?”

“那就没错了,她被困在童年的悲伤记忆里,而你是她那段记忆唯一的希望,所以你才能记得她。如果没有你,恐怕靳小时将会悄悄消失,而且没人知道。”

我难以置信的说:“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,可我还是不太懂。第一,你怎么知道靳小时现在是被困在噩梦里。第二,如果你说的是对的,那么你和靳小时完全是陌生人,又为什么会记得她?”

苏聆看我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“蠢货”意味,她说:“我能够知道靳小时的存在,不是因为她,而是因为其他人。”

说完,她就专心处理受伤的脚踝,再不说话。

我的脑中一片纷乱,心想难不成苏聆真的有读心术?

我的天哪,这世界到底怎么了?从陈政国的催眠中醒来之后,眼前的世界就再也不是曾经的样子。

它从正常,变得越来越不正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