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季之风的赠礼 Navigation WINTER 冬 雪白精灵的赠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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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田玲子

在冷到几乎要结冻的空气中,灯里呼出一口白色的气息。

今天她不小心起得特别早。当清晨自己突然醒来时,真不应该转头看一眼窗户的。

飘呀、飘呀。

今年第一场瑞雪正客客气气、略带歉意似地在窗外飞舞着。

「对不起──抱歉──我还是下了……」

灯里觉得雪似乎正以微弱的音量对自己这么说。她一边喝茶,一边与ARIA公司的社长一同仰望眼前这充满冬色的天空。

虽说是社长,其实它的真正身分是一只猫。只不过,火星的猫跟人类一样拥有智慧。以划船为工作的领航员其所属的公司,通常都会让生有蓝色眼珠的猫担任社长一职。

亚利亚社长与灯里都非常怕冷。

尤其这座新威尼斯市中满布着运河,路面又几乎都是石板地,更让在其中生活的人们感到背脊发寒。一年长度是地球两倍(24个月)的火星,冬天当然显得更为漫长。

不过,每年的第一场雪依旧拥有让人看到着迷的魅力。

明明相同的事已经体验过好几次了,却还是改不了这种怪习惯。

灯里抱住身躯温暖的亚利亚社长,喃喃自语道:

「下雪了、下雪了。如果对雪打招呼、说声『早安!』,或是问它『冷不冷?』的话,冬天应该会过得更有意思吧!」

「早呀,灯里。」

此刻对她打招呼的对象当然不是雪。

回头一看,艾莉西亚正站在那。

『雪白精灵』。

身为领航员,艾莉西亚就如称号般,在霭霭白雪下更显出她的过人美丽。连灯里也不禁看傻了眼。

「……啊,艾莉西亚小姐,早安。」

当灯里回过神后,才赶紧向对方回礼。雪白精灵则微笑地凝视着这位后辈。

「每年所下的第一场雪,又被称为『天使之雪』。不过里头可抓不到天使哟。」

加了蘑菇与起司的煎蛋卷、生菜沙拉、切成薄片的核桃与葡萄干面包;艾莉西亚边说边准备搭配早饭的红茶。

艾莉西亚每天所做的早饭都十分精致、可口。在早上的共同练习前享用这份美食,是灯里最期待的事情之一。

「天使呀。所以,现在这些飞舞于天边的雪花,其实是许多生有小小翅膀的天使啰?听起来好像会有什么好消息似的,真令人兴奋呢!」

「真的有好消息呀。」

艾莉西亚如唱歌般地说道。

「耶!什么好消息?」

「等灯里共同练习完回来,我就要泡加了生奶油的热可可。每年下第一场雪的那天,就是可可的解禁日了。」

加了生奶油的热可可。

艾莉西亚特制的这种饮料,甜度恰到好处,又充满百喝不腻的特殊滋味。而上头所加的生奶油更是口感细致,让人拍案叫绝。喝了它之后,即便是寒冬也会感到一股暖意,整个人打从心底放松下来,真让人怀疑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神奇的材料呢。

「呜哇──我好期待唷,我会努力练习的!」

这时,门口传来咔锵一声。

那是邮差把信投入信箱的声音。

「我去拿。」

灯里走出门口,恰巧看见在漫天飞雪中划船的邮差先生的背影。

「早安!」

灯里喊道,邮差转头瞥了她一眼,并将手搁在帽子边以示回礼。他的肩膀上积了许多雪。在新威尼斯的邮差,会利用水路的方式乘船送信。他们能巧妙地利用竹竿,把邮筒中等待递送的信件取出。虽然这份工作很辛苦,但要亲笔写一封信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。尽管如此,新威尼斯今天还是有许多人相当看重以纸笔写信这件事。

灯里打开信箱,里头果然躺着一封信。

那是一个如雪般洁白的信封。

收件者为『艾莉西亚·佛罗伦斯』。

「安·席欧鲁寄……是安寄给我的!」

看见寄件者的姓名后,艾莉西亚忍不住发出混杂着怀念与喜悦的惊呼声。

「没想到会在下第一场雪这天收到安的信。」

艾莉西亚将白色信封很宝贝似地抱在胸前。

「她是我中学时的朋友。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,后来便搬到地球去了……之后我们也就无缘再见面。虽然刚开始偶尔会有书信往来,但最近几年音讯全无。」

艾莉西亚似乎对打开信这件事颇为犹豫。

灯里看出她的不安后鼓励道:

「这是今年第一场雪运来的信,里面一定是好消息的!」

「……没错。」

有灯里的话支援打气,艾莉西亚取出一把银色的拆信刀,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。

灯里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艾莉西亚读信的表情。

随着信纸上的文字连贯下去,艾莉西亚的脸颊也渐渐泛起红晕。

──好极了,果然是好消息呢!

艾莉西亚把信分享给露出放心表情的灯里看。

「灯里也读读看这封信吧!」

「啊,好的……」

艾莉西亚很少像现在这样表现出兴奋的模样。能让她如此一反常态的信,内容究竟是什么呢?灯里有些忐忑不安地接着阅读信件的内容。

『艾莉西亚·佛罗伦斯小姐

午安,你最近好吗?

我们虽然好久没见面了,但我偶尔会在介绍新威尼斯的旅游报导或电视节目上,看到艾莉西亚活跃的身影。

每次看到你,我都会「啊啊,真怀念啊……」地想起过去的往事。

那么,我这次突然写信给你,到底是要告诉你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呢?

今年冬天,我决定回新威尼斯开咖啡店了!

为了进行开店前的准备,我会在23月上旬返回新威尼斯。

我想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。

那么,到时候再聊啰!

安·席欧鲁敬上』

「艾莉西亚小姐的朋友要开咖啡店?」

蓝华依然以平日那种充满力道的姿态划桨,并转头对灯里问道。

这是每天早上灯里与蓝华、爱理须的共同练习时间。不过冬天也要持续毕竟有些辛苦。灯里一边对冰冷的双手呵气,一边回答。

「是呀。店会开在圣多瓦索运河沿岸,就在船的修理工坊附近唷。」

「真是大大地消息。」

「23月时,那位朋友就会回到新威尼斯。艾莉西亚小姐现在好像已经迫不及待了。」

「那是一定的啰,要跟久违的好友重逢了嘛。」

蓝华露出如痴如醉的眼神。

「那位朋友是艾莉西亚前辈中学时认识的吧。艾莉西亚前辈的青春!艾莉西亚前辈的往事!那个时候,艾莉西亚前辈到底是什么样子呢?」

蓝华对灯里诉说道。

「我也好想见见那位朋友唷!艾莉西亚小姐的朋友!」

「我就知道蓝华会有这种反应。」

因为蓝华是艾莉西亚的头号大粉丝呀。

与晃、雅典娜齐名,并列为3大水精灵之一,并拥有『雪白精灵』称号,在领航员中具备一流实力与人气的艾莉西亚·佛罗伦斯。

她是灯里憧憬的对象、努力的目标,更是最敬爱的前辈。

艾莉西亚小姐的朋友。

灯里当然也很想与对方见面了。

「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……」

只要一想到素未谋面的那位安·席欧鲁,灯里就觉得有些兴奋。

几天后的傍晚。

跟平常一样,灯里结束共同练习后返回ARIA公司。当她正要打开公司门的时候……

艾莉西亚突然冲了出来。

「怎么了呢?艾莉西亚小姐?」

在灯里询问的同时,艾莉西亚也急忙解释道:

「安已经回来了。她刚刚从马可波罗国际宇宙港打电话给我。」

「真的!?那我们现在马上过去接她吧!」

「……应该可以顺利接到人吧?」

艾莉西亚露出困惑的表情说道。

「对了,她说她现在正在入星审查室。」

久违的国际宇宙港看起来空荡荡的。因为现在不是观光旺季,所以只有商务客、要跟家人或亲戚见面的人,才会来到火星。在这个几乎没有观光客造访的季节,如果还有人愿意前来,那就是真的很喜欢火星的人了。

只要一来到宇宙港,灯里就会想起自己为了成为领航员而降落在火星的那一天。对她来说,宇宙港正是她冒险的出发点。

入星审查室在宇宙港的最内部,她们对工作人员报上姓名、出示身分证件,并表明是要来迎接安·席欧鲁之后,终于获准走进银色大门另一头的事务室。

眼前随即出现一位满头柔软亚麻色卷发的女性。

「……安……」

艾莉西亚几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呼唤对方。

安转头看见艾莉西亚后,深棕色的眼珠立刻亮了起来。

「艾莉西亚……」

安站起身,想冲向这位思念的朋友面前……

结果椅子的脚却跟自己的脚缠在一起,使她摔了个狗吃屎。

本来应该是个令人感动的重逢场面。

两位促成感动场面的主角,一人正趴在地板上,另一人则愣愣地看着对方。

「你、你还好吧?」

率先打破这股尴尬气氛的人是灯里。

「呃,是啊……我还好,呃……」

「我是艾莉西亚小姐的后辈,我叫水无灯里。」

「啊,天呀──!讨厌,我竟然让艾莉西亚的后辈看见这种糗样。艾莉西亚,对不起!我该怎么办~~」

脸色原本像今天早上那场雪一样白皙的安·席欧鲁,双颊立刻泛起潮红。

但下一秒钟,艾莉西亚便忍不住噗哧一笑。

「安,你一点也没变呢。」

艾莉西亚走近对方,伸出洁白而纤细的手。

安原本不安的表情恢复平静了。她羞赧地抓住久违好友的手,从地面爬了起来。

「艾莉西亚也是一点都没变呢。」

两人对看一眼,就好像在确认对方的近况一样,默默地四目相视。

「艾莉西亚,能再见到你,我很高兴。」

「我当然也很高兴啰……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面呢?」

「其、其实……」

「其实?」

「我把星际护照搞丢了!」

根据安·席欧鲁的说法,她在接受完地球的出星审查后,毫无疑问、绝对、应该、恐怕有把护照放回带入机上的串珠包包里。

不过现在却遍寻不着。

工作人员则表示,如果没有护照,她就没有什么应该或恐怕,而是毫无疑问地绝对无法进入火星了,除非去重新申请一本护照。

在眼前这危急的状态下,艾莉西亚依然悠闲地说道:

「……哎呀哎呀,那真是辛苦呢。」

「啊!艾莉西亚的这句口头禅,我好怀念喔。」

安这副喜悦的表情让艾莉西亚也跟着缓和下来。

「唔呼呼。」

「啊啊!这种笑法也跟学生时代一模一样耶!」

「唔呼呼,是吗?」

灯里也随她们一同露出笑容。

原来从中学时代起,艾莉西亚小姐就已经是现在这个艾莉西亚小姐的样子了──

不过──艾莉西亚并没有闲功夫享受这难得的重逢,也没时间确认与老友间的情谊。她必须四处奔走。

首先,她前往新威尼斯的地球领事馆,进行必要的手续,获得必要的文件后,再依此申请正式护照发下来前先用来顶替的临时护照。总之,艾莉西亚匆匆忙忙地完成了一连串复杂的手续。

当安好不容易离开宇宙港时,已经是深夜时分了。

她们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拖着安的行李箱前进。

「对不起……艾莉西亚的后辈小姐……呃,你叫灯里吧?真的真的很对不起。」

「不,哪儿的话。安小姐也很辛苦呀。」

「对呀,你也很累了吧?」

艾莉西亚说道。安听了后立刻垂头丧气地回答。

「不要啦,拜托,请不要对我太好。啊啊──从中学时代起我就一直给艾莉西亚添麻烦了。」

「唔呼呼,没关系啦。」

「可是你回想看看,夏天露营时,我们一起出去买东西,结果我的钱包掉了,还要艾莉西亚陪我一起找。最后超过门限时间,害你也一起被骂。」

「哎呀哎呀,好像真的发生过这件事呢。」

「还有,秋天举行的义卖会,你也熬夜帮我做了饼干。」

「两个人都做到满头沾满面粉呢。」

当年这两人大概也是像现在一样,在教室、中庭,以及回家的路上不停地闲聊吧。

「安,要再走一小段路喔。我的船就停在前面,今晚你就睡ARIA公司好了。」

夜已经深了,现在才去整理新家未免也太辛苦……灯里也用这个理由说服安同意艾莉西亚的提议。

「没想到,我竟然连艾莉西亚的后辈小姐都要拖下水……」

「没那种事啦。艾莉西亚小姐的朋友,我当然欢迎啰!」

在抵达运河之前,艾莉西亚边走边列举两人同班同学的名字,并告知安她们现在正在做什么。几乎所有人都还住在新威尼斯,有些同学在当老师,有些在当护士,也有些人在观光设施中工作。

「原来如此,大家都很努力呢!」

「安,你也是呀。」

艾莉西亚望着安,露出微笑。

街灯的倒影在运河上摇曳着。

艾莉西亚所驾的船,在水面上如天鹅般优雅地驶过。每次她的操舵技巧都令人叹为观止。与其说船是被划着,还不如说船是自己俐落地向前滑行吧。

但是突然间,船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。

这不是艾莉西亚的问题。

「好棒啊,艾莉西亚!你中学时就很会划船了,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厉害!」

原来是因为安兴奋站起身的缘故。

「呃,那个,安小姐,你这样很危险唷。」

「呜哇!抱歉。」

在灯里的劝阻下,安才慌忙坐回位置上,结果她却一个没站稳。

「安、安小姐──!」

灯里拼命把她拉起来。

「我很重吧……不好意思。」

灯里仰望着冬季清澈的星空祈祷。

希望今晚大家能平安回到ARIA公司。

昨天的降雪像作梦一样完全停止了,今天一大早就是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。

但灯里起床后却还是觉得很爱困。

姗姗来迟的艾莉西亚一脸担忧地望着灯里。

「你还好吧?灯里?」

「对不起,我一大早就闹得大家鸡飞狗跳。」

安看见灯里在打呵欠,赶忙开口道歉。

安昨晚睡在灯里房间地板的床垫上,天还没亮,她就起床想准备早饭。

但在人生地不熟的厨房中──不,就算她已经习惯结果大概也一样吧──安打翻、撞倒了一堆东西。由于楼下传来的这些噪音,害灯里根本就无法入眠。

幸好闻到安刚做好的萝卜塔与义式蔬菜浓汤香味,心情一下子舒坦多了。萝卜塔里头还加了洋葱酱,尽管外观朴素,味道却十分可口。发出「波波波」声正以小火慢慢炖煮的蔬菜浓汤也是一样美味。

「咖啡店里除了饮料之外,我也想提供一些简单的菜。菜单会以各种蔬菜塔与汤为主。春天用甘蓝菜与芦筍,夏天用马铃薯与玉蜀黍,秋天用茄子与蘑菇,冬天则用南瓜与胡萝卜。」

光是听到这些食材就相当具有季节感,令人食指大动。艾莉西亚与灯里相信,安的咖啡店应该会生意兴隆才对。

「噗咿呶~!」

亚利亚社长也有同样的看法。

安还为亚利亚社长烤了猫专用的饼干。

「这是甘薯饼干,有芝麻跟牛奶两种口味喔,社长先生。」

猫吃的饼干比较不甜。特别制作成鱼形状的饼干让亚利亚社长满意地全部吃光了。

「好,为了赶快让店开幕,现在要开始整理店面了!」

看见冲劲十足的安,艾莉西亚很遗憾地轻轻叹气道:

「我很想帮你的忙,但是今天有客人预约……」

「我不会像学生时代一样老是依赖你了,没问题的。」

「好吧,不过等我工作结束,我就会过去帮忙哟。」

相对地,灯里倒是有空前往安即将开幕的咖啡店瞧瞧。

那是一间在圣多瓦索运河沿岸小巷子里的狭窄、陈旧店面。前身好像是披萨店吧,招牌还挂在上头没拆。本来是由一对老夫妇经营的,因为他们要退休了,安才会向他们承租下来。

店面的二楼预定作为安的住所,里头则是一片空荡荡。除了比安先送来这里、已经装箱的一些家具与用品外,并没有其他东西。

「因为我缺乏开店的资本,所以自己用的家具等以后再补齐吧!今晚我暂时睡睡袋。」

安表示,她在地球的咖啡店工作了几年,好不容易才存下一点钱。

「那么──首先就从打扫店面开始。」

由于老夫妇平常本来就有在打扫,所以只要稍微扫扫地板、擦擦窗户,就很干净了。问题出在内部的装潢上。

「墙壁跟地板我想漆成白色。桌椅跟窗帘也要缝上白色的蕾丝。」

「全都是……白的吗?」

「桌巾跟椅垫我想用水蓝色的。」

「哇,那就跟ARIA公司的制服颜色一样了。」

「啊,对呀!就像客人在搭船的时候一样,希望能让他们保持轻松的心情。」

不过,如果光靠安一个人粉刷油漆、缝制窗帘与桌巾的话,那未免也太辛苦了。

「我也要帮忙!让我刷油漆吧!」

「耶?」

「我很擅长刷油漆唷。制作彩色系船桩时我就有经验了!」

系船桩是拿来绑船用的木桩,各家船公司都会在上头漆上具公司代表性的特别颜色。灯里以前就曾经设计过系船桩,还实地用油漆加以上色。

「耶耶,可是我怎么能麻烦艾莉西亚的后辈小姐呢……」

「哪儿的话!身为艾莉西亚小姐的后辈,可以帮她朋友的忙,让我觉得很开心!」

安对灯里的强烈主张抱以微笑。「那,就拜托你了。」她很有礼貌地向灯里低头致意。

灯里与安前往油漆行与布料行购买必要的物品。

接着她们便努力粉刷油漆,把原本的棕色墙壁改头换面成一片白。

粉刷虽然只是件单纯的工作,但却让人有种事物焕然一新的感受。灯里不禁因此感到欣喜万分。

或许所谓白色这种颜色,每次都带有告知新事物即将到来的神秘力量也说不定。

「每年我看到第一场雪,似乎都是因为雪的洁白才感到兴奋呢。」

灯里喃喃说道。她身上的围裙,已经沾上许多油漆溅出来的白点了。

「灯里小姐的身上好像也下雪了。」

「啊……」

「今天很谢谢你来帮忙。你应该累了吧,我们赶快把工作告一段落。」

说完后安便想从踏台上走下,果然不出所料,她一不小心就踢翻了放在地板上的油漆桶。

「呀──!」

「安、安小姐──你还好吧!?」

工作已经结束的艾莉西亚这时刚好赶到。

「安!?」

「我、我没事……」

怎么可能没事,为了拯救全身都是油漆的安,艾莉西亚与灯里忙着帮她换洗衣物,又忙着帮她烧洗澡用的热水。

「灯里,不好意思,可以趁安在洗澡的时候帮我把船上的东西卸下来吗?」

原来停靠于运河旁的贡多拉上,已经载满了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。

其中有折叠床与安睡枕、里头塞有极小的珠子、形状可以任意乱扭的坐垫,以及能按摩脚底穴道的健康拖鞋等等。

「……这都是用邮购买的吧?」

艾莉西亚是个疯狂喜欢邮购的人。

「幸好当初有买这些东西,现在总算能派上用场了。」

因为艾莉西亚的语气很开心,所以灯里也不忍心吐槽──「其实那些东西已经买很久了吧?」

在船与店面间来回卸货好几趟后,本来家徒四壁的二楼住所,一下子就塞满了艾莉西亚邮购的商品,变成极具生活感的空间。

「你用了什么魔法啊?」

从浴室走出来的安非常惊讶。

「啊,安,你试试这个。这是吸水性超棒的浴巾;这是电风扇兼吹风机,可以挂在墙壁上;这是刚洗好澡时使用的爽身喷雾剂,拥有持续清凉的效果哟。现在虽然派不上用场,但夏天就很有用了。」

「……谢谢你。」

「你肚子饿了吧?我买了义式三明治跟沙拉,你不要客气哟。」

「哇,我刚好饿扁了!」

艾莉西亚与灯里打开同样是邮购商品的露营桌,在上头准备好简单的晚餐。

「这样好像在野餐唷!」

「来,开动吧。」

「那我就不客气了……」

安小声地回答。她大概是累了吧──这是当时其余两人的想法。

「明天客人预约的时间只有上午,所以我下午就会过来帮忙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

「开咖啡店不是安中学时代起就有的梦想吗?我也想替安实现梦想的第一步加油打气呀。」

但不知为何,安对艾莉西亚的这番话却什么也没回答。

第二天早上,信箱中又出现另一个白色信封,那是寄给艾莉西亚的信。

这封信并没有盖邮戳。

寄件者同样是安·席欧鲁。

读完这封信后,艾莉西亚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。

「艾莉西亚小姐?」

「……今天下午,灯里还是照常去练习吧。」

「咦?」

「安说,我们不要再帮她的忙了。」

『艾莉西亚·佛罗伦斯小姐

昨天真的很感谢你们。

托了灯里小姐的福,作业进行得很顺利。

之后也谢谢艾莉西亚搬了那么多东西送我。

我对艾莉西亚以及灯里小姐,都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。

不过,之后的工作就让我单独进行吧。

艾莉西亚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、亲切──

不过,我不能这样成天依赖你。

我必须比学生时代有所成长才行。

咖啡店正式开幕的那天,我会通知你们的。

你们会是我店里的第一号客人喔。

安·席欧鲁敬上』

艾莉西亚很难得会露出这种忧郁的神情。

「难道──我伤了安的心吗?」

艾莉西亚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中学时代。

「安对于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感到很高兴,能够与我重逢更是开心无比……不过,却因为我太多管闲事,而给她制造了不必要的负担。」

灯里很能理解安此刻的心声。

──或许自己太倚赖对方了吧。

──或许自己让对方增添了许多麻烦。

──或许自己一直在帮倒忙。

这是灯里与艾莉西亚相处时,偶尔会出现的想法。

只不过,灯里还可以躲在『后辈』这个名义下。

艾莉西亚是自己的前辈,也是憧憬的对象。就算觉得有些愧疚,毕竟还能在『后辈』的名义下原谅不够成熟的自己。

但安跟艾莉西亚本来就是同班同学。这封信上,很明显表达了她希望双方对等相处的想法。

灯里小心翼翼地对艾莉西亚说道:

「……我有时候也跟安小姐一样,觉得不可能太依赖艾莉西亚小姐。不过这么一来,我就得更努力才行!会产生这种想要奋发向上的冲动……我猜,安小姐应该也是如此吧。」

艾莉西亚听了表情一下子和缓下来。

「……谢谢你,灯里。」

接下来一段时间,艾莉西亚与灯里都没有前往安的店面。

她们认为,下次见面应该要等正式开幕的那天。

不过,日子一天天逼近耶诞节了,开幕通知却依然音讯全无。

「就算担心死了也必须继续忍耐下去,不去打扰对方──偶尔也会遇到这种事啦。」

晃边看着被切成星星形状的蒟蒻边如此说道。

「……是呀,只不过不能上前帮忙也会很痛苦呀。」

雅典娜则边啃着心形的白萝卜边回答。

蓝华与爱理须则各自认为被前辈说中想法,所以默默不语地盯着这几位前辈瞧。

今天是耶诞夜前夕,为了举办提早帮雅典娜庆祝生日的派对,ARIA公司、姬屋,以及橘色行星的这三组前后辈人马,十分难得地齐聚一堂。

24月24日是雅典娜的生日。

不过,因为最近流行情侣在耶诞夜乘船的活动,所以当天大家根本没空聚在一块,只好把生日提前一天庆祝了。在寿星雅典娜的要求下,决定在ARIA公司举行一场关东煮派对。

至于为了增加耶诞夜的气氛,爱理须特地把胡萝卜与蒟蒻切成星形,用香肠做也耶诞老人,又把白萝卜切成可爱的心形。

艾莉西亚隔着关东煮冒出的热气感叹道:

「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以上了呢,为什么还收不到开幕的通知呢?」

艾莉西亚好几次都想主动跑去关心,但又克制住了。她希望能尊重安本人的意愿。

灯里也考虑过偷偷溜到附近查看,但最后还是跟艾莉西亚一样,决定耐心等待咖啡店正式开幕。

「艾莉西亚前辈,让我过去看好了!」

蓝华突然站起来。

「我不忍心看见艾莉西亚前辈如此担忧的表情。」

「站住,你不要强出头。」

晃瞪着蓝华道。

但艾莉西亚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,接着回答:

「……可能要麻烦你跑一趟,我还是放心不下。」

关东煮的热气让玻璃窗都结雾了,艾莉西亚忧郁的表情也投射在上头。

「既然如此,那现在就过去吧。」

雅典娜建议道。

「真抱歉,这是前辈难得的生日派对。」

「算啦,反正夜晚还很漫长嘛。等侦查部队回来后,派对就可以再度展开啰!」

晃说道。

在知道店面地点的灯里带领下,蓝华操着船前进。

「可恶的安·席欧鲁,竟敢让艾莉西亚前辈如此担心,真讨厌──」

蓝华忿忿不平地摇着桨,让船在夜色下的运河快速挺进。

「开幕仪式准备这么久,会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……」

灯里不愿意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,也不愿意多提。

只不过会拖那么久,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吧。

「我有个大大地猜想。」

同船的爱理须神秘兮兮地表示。

「在租来的店面中,跑出了──或许就是原因。」

「跑、跑出了?」

对于这类话题一向没辄的蓝华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。

「那还用说,当然是每到晚上,幽灵就……」

「天呀!别再说了啦!」

「所以我们进去之前必须有所觉悟。」

「觉悟什么啦──」

「或许要带除魔的符咒、大蒜或肉包子进去比较好。」

「你为什么不早说啦!」

一直默默听爱理须发表意见的灯里突然插嘴问。

「……爱理须,我可以问个问题吗?」

「什么?」

「肉包子可以赶跑幽灵吗?」

「那只是我现在想吃的东西而已。」

「你在鬼扯什么嘛──」

因为爱理须在半路上胡说八道的缘故,灯里对安目前的状况已经没那么忧虑了。被爱理须吓唬到的蓝华也因为害怕而拼命划船,使得她们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。

「啊,真是不幸中的大幸。」

「这句话不是用在这里啦!」

三人下船后,爱理须与蓝华依旧不停胡扯一些有的没的。至于灯里,则迷糊地差点漏看了安的店面。

「啊,在这里!」

最后是蓝华发现夜色下这间显眼的白色屋子。她站在门口喃喃道。

「全白的……」

如同安当初的构想,店面墙壁与门板都粉刷上一整片白色,但招牌却还没有挂上去,看起来也不像可以立即营业的样子。

房子甚至没有点任何一盏灯,似乎连二楼也空无一人。

灯里不愿意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,也不愿意多提。

但──

她越来越不安了。

她上前敲敲门,呼唤安的名字,结果没有半点回应。

「到底是怎么了?」

「我们不能这样空手回去呀。这样反而会让艾莉西亚前辈更担心。」

「这样的话……果然。」

爱理须再度装神秘地说,蓝华则已经随时准备好行动了。

「得挨家挨户盘查。」

「挨家挨户盘查?」

「搜查行动中勤跑各处便能获取情报。」

「爱理须,你的提议很好耶!」

灯里决定采取爱理须的意见,向附近邻居与商店打听关于安的下落。

但是──

虽然有人看过安在店门口帮桌椅刷油漆,或是清洗并晾干缝制完毕的桌巾等等,却没有人知道咖啡店为何还不开幕,以及安目前的去向。

「不知去向……?」

「是呀。不知是突然不见,还是跟外界断绝了联系。」

「等一下,不要用那么恐怖的形容词啦!」

蓝华打断爱理须的话。

「会不会回地球了?」

「对唷……搞不好她想先回去一趟。」

为了纾缓艾莉西亚的不安,晃与雅典娜猜测道。

「希望……真的是那样……」

「跟安的老家联络一下如何?」

听见灯里的提议后,艾莉西亚摇摇头。

「我只知道她的住址,却不知道她家的电话号码或电子邮件信箱。」

「那用纸笔写封信过去呢?」

灯里知道艾莉西亚一定都想过了,只是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,就会感觉更加不对劲。

「或许已经没时间做那些事了。」

爱理须的发言再度让大家吓了一跳。

「失踪……之类的。」

「被绑架?」

「新威尼斯才不会发生这种事哩!」

在众人脑筋一片混乱时,爱理须发表了大爆炸般的宣言。

「只是猜测而已,她会不会已经死在里面……」

「爱理须学妹!」

蓝华忍不住大吼。

艾莉西亚铁青着脸,用力站起身。

「我现在就过去店面看看,房东那里应该有钥匙吧。」

「艾莉西亚小姐,我也跟你去!」

艾莉西亚划船的手正在微微发抖。

灯里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艾莉西亚。

她脸上出现如此紧绷的神情,也是灯里完全没经历过的。

总之,希望安小姐能平安无事。

搭乘艾莉西亚的船时,灯里如此祈求着。

「没事的,灯里,你不要担心。」

灯里抬起头,艾莉西亚温柔的笑容正陪伴在自己身边。

──明明应该是我去鼓励艾莉西亚小姐才对呀。

这时,灯里觉得甘于万年后辈身分的自己实在是很羞愧。

艾莉西亚与灯里从房东那借来店面的钥匙后,走进屋内。不过,安并不在房子里,也找不到像是发生过什么事的痕迹。

她似乎还在准备开幕前的工作,地上散落着菜单的草稿以及缝制到一半的桌巾等等。

只有房子的主人安突然不见踪影。

两人空手返回ARIA公司,向大家报告毫无进展的调查结果。

「还是向警方报案吧!」

「要不要去宇宙港问一下?看看有没有她的出星纪录?」

「给她双亲的信也顺便寄出去吧!」

当晚,本来好好的雅典娜生日派对,最后却变成了安失踪事件应变小组的会议。

夜里,艾莉西亚就睡在灯里的房间中。

由于灯里根本就睡不着,为了让艾莉西亚的情绪能够平静些,她只好起身帮前辈冲泡茉莉花茶。

「不好意思,灯里……」

「哪里,我也很担心安小姐的安危。」

「……早知如此,当初就应该坚持帮她……还比较好。」

艾莉西亚的表情扭曲,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。

由于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,所以灯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艾莉西亚。

她只能静静伸出手,不发一语地握住艾莉西亚的手。

半晌后,艾莉西亚才微笑道:

「我会努力试着休息的,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办呢。」

但即便这么安慰灯里,艾莉西亚依旧徹夜辗转反侧。

窗外的天空又开始飘下细雪。看起来雪势还不小,到了明天早上附近应该会变成银白色的一片吧。

灯里与亚利亚社长卷着棉被,闭上眼睛。在不知不觉中,她总算睡着了。

耶诞夜的早晨降临了。

雪依然持续地下,这是个寒气逼人的低温早晨。

灯里起床后走下楼梯,艾莉西亚已经在准备拿铁咖啡了。

虽然她跟平常一样,以「早安,灯里」向自己打招呼,但声音中却一点朝气也没有。

或许这是艾莉西亚这辈子最难捱的一个早上吧。

当她们正以义式咖啡饼浸泡拿铁咖啡咽下肚时,信箱又发出了咔锵的声音。

年末这阵子邮差从一大早就要开始忙了,因为大家都会在这个时候寄送耶诞卡。

「我去拿。」

灯里走出门口,正好发现邮差先生的背影。

「邮差先生,辛苦您了!」

灯里出声喊道。邮差也转过身,对灯里举起手示意。

信箱里有好几封信。那些信里面一定是用红色、绿色与金银两色写着「耶诞快乐」等字样吧。

但在其中──却有一封灯里熟悉的字迹。

灯里「啊」地轻轻惊呼一声,随即返回室内。

「艾莉西亚小姐!有你的信,是安小姐写的!」

艾莉西亚也「耶……」地惊呼道,并以颤抖的手拆开那封信。

『艾莉西亚·佛罗伦斯小姐

请原谅我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了。

因为我一直没发出开幕通知,想必你一定很着急吧。

其实,我现在人正位于威尼斯大学附近的医院里。

简单地说,我是在挂窗帘时,不小心从折梯上摔下来,所以才会腿部骨折。

本来都已经快要完成开幕准备了呢……

我想,过完年后应该就可以出院了吧。

咖啡店的开幕要等到那时候了,不过,我会加油的。

另外,还要祝你耶诞快乐!

P·S艾莉西亚跟灯里小姐都要保重身体喔。

安·席欧鲁敬上』

信纸上描绘着可爱的耶诞老人图案。

艾莉西亚读完信后,一下子从紧张中解脱,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。

「安小姐……结果是住院呀。」

得知消息的灯里也「呼──」地放下心中一块大石。

艾莉西亚将信收好后,马上进行外出准备。

「我要去医院。」

「啊……我也要去!」

两人走出大门,霭霭的白雪反射阳光,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。虽然雪在半夜就已经停了,但残留下来的银色世界却依然闪闪发亮着。

下了船后,艾莉西亚与灯里在积雪的道路上加快脚步疾行。从这里到医院的路其实并不远,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雪的缘故,今天走起来感觉特别漫长。

安躺在病床上,一只脚被白色的绷带给紧紧包裹住。

她很愧疚地抬头看着艾莉西亚与灯里。

「不好意思……害你们那么担心。」

她大概是从两人的表情中推测的吧。

「我之前还说自己一个人不会有问题,简直是丢脸死了。」

安的表情有点僵硬,大概已经预料到会被对方怒斥。

不过──此刻艾莉西亚脸上却露出温柔的微笑。

「唔呼呼……」

「咦?」灯里也疑惑地看着艾莉西亚。

「真不愧是安的作风呢。想一个人逞强,结果受伤。为了不让他人担心而不联络,最后反而更让人担心……不过……这真是太好……」

说到最后她的嘴唇开始发抖,已经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了。

「艾莉西亚……」

安反倒先哭了。

「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」

艾莉西亚悄悄靠近她,将手放在她的背上。

「等你出院后,一定要让我帮你的忙。」

安依旧以泪眼汪汪的视线注视着艾莉西亚。

「你说你老是接受我的帮忙,其实你自己也帮了我不少忙呢,你记得吗?那次也是像今天这样寒风刺骨的冬日,我因为感冒,所以向学校请假。」

当时安特地前来探病,为了让艾莉西亚的身体保持温暖……她特地准备了某种饮料。

「是加了生奶油的特制热可可吧。」

安当时替艾莉西亚做的热可可,是她以前从未喝过的美味饮料。或许是因为艾莉西亚经常关怀他们,却很少接受他人的关怀之故。好朋友特地带来家里的手制饮料,让艾莉西亚整个人都觉得暖和起来。

──你到底是怎么做的?

在艾莉西亚的赞不绝口下,安才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。

可可要放一点点盐进去,这样才能抑制它的甜味。还有,安将来想开咖啡店的梦想也在当时一齐对艾莉西亚表白了。

「听说你的梦想即将实现时,我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。」

「艾莉西亚,你一直记得那天的事……?」

「当然啰,跟好喝的热可可一样难以忘怀。」

啊啊──灯里心想,艾莉西亚小姐那加了生奶油的热可可,果然有特殊的成分在里面,可以让人打从心底整个暖和起来。

安原本反射出泪光的眸子,现在却闪烁起希望的光辉。

「……呃,艾莉西亚。」

「什么事呢?」

「我要把加了生奶油的热可可放入菜单。」

「哎呀哎呀。」

「真希望每个人喝下去后,都能打从心底暖和起来。」

「唔呼呼。」

最近一直愁眉不展的艾莉西亚,终于恢复往常的愉快表情了。

接着又过了一个月。

安的咖啡店开幕日一天天逼近。

只不过,有一点灯里跟艾莉西亚一直都很在意。

那就是店门口还没装上招牌。

而且最重要的店名也尚未告诉大家。

「安小姐,你要取什么店名呢?」

不论是灯里或艾莉西亚前去询问,安都坚持不肯透露。

等到要开始制作传单时,她才终于公布谜底。

店名是──『Biancaneve』。

Biancaneve是义大利文,翻成英语就是『SnowWhite』的意思。

那正是艾莉西亚这位领航员的称号……

据说安一开始就决定要取这个名字了。

至于刚完成的招牌上,则画着一位穿着全身雪白礼服的公主。这位公主用指尖轻轻提起裙摆,侧面看起来跟艾莉西亚真有几分相似。

开幕当天。

灯里与艾莉西亚都下海充当临时服务生,帮忙招呼客人。两人皆穿上纯白的围裙并戴着纯白的头饰。

虽然来客的人数不少,但其中有一半都是艾莉西亚与安中学时代的朋友及其家人等熟面孔。

开幕式差点就变成同学会了,但为了不要让其他客人感到不自在,大家都在安静地品尝特选蔬菜塔与浓汤后,便各自离去。

尽管安依然打破盘子,或是搞错客人的点菜内容,但她的确是尽力了。虽然偶尔也会出现客人稀稀落落的窘境,但只要是来过的人,都纷纷对安打造的这个白色空间大为激赏。

当天夜里,众人在店里举行小型的庆功派对。

除了庆祝安的店顺利开幕外,也要补偿雅典娜那天被打断的生日。

「各位,真不好意思,当时让大家操心了。」

安拼命向大家致歉,但众人却纷纷陶醉在可口的料理中。

「这盘蔬菜塔,大大地好吃。」

「汤也很好喝呢!」

「喝了似乎对身体很好喔。」

「导览的时候,顺便向客人介绍这里吧。」

蓝华、爱理须、晃,以及雅典娜,以后都会变成这里的常客吧。

担任最后压轴的,当然是那杯元祖·生奶油热可可啰!

既浓郁又香甜、滋味百喝不腻的可可,再打上生奶油细致的泡沫。

「安做的热可可果然胜过我好几倍呢。」

这杯可可,对艾莉西亚来说,就像是一杯能将她带往过去时光的魔法饮料一样。

当派对结束后,安依然留下来为明天的营业准备忙东忙西。

艾莉西亚第二天一大早也被客人预约了。

「那,你要加油哟。」

「彼此彼此啰。」

虽然不能像以前中学那样天天碰面,但两人依然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中各自打拼的老朋友。

「真羡慕耶……」

看着眼前的艾莉西亚与安,灯里突然很想写信给以前在地球上的朋友。

不知道大家现在过得怎么样。

不过,应该跟灯里一样吧。

万物萌发的春天──

热闹滚滚的夏天──

思虑重重的秋天──

还有因为寒冷,才让人更珍惜温暖的冬天──

人的一生就在这四季更迭间度过。

灯里心想,希望大家都能在自己所属的季节中绽放光芒。

等灯里成为独当一面领航员的那天,如果朋友们要造访新威尼斯的话,灯里有好多事物想与大家分享。

被这个城市的人们不断坚持、那永恒不变的珍贵宝物,一定也会让我的朋友们为之心动吧。

积雪的道路上足迹仍旧清晰可见,灯里跟在艾莉西亚的背后,循着她的步伐继续前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