制服恋人:原来你是这样的警草

1

“不是,这你能怪谁下手狠,就你这样儿,谁能看出来你是个女的?”

对面一身警服的小白脸抱着肩膀,挑眉打量着谷小满不足一寸的短发,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挑剔劲儿。

谷小满憋着气,胸脯一挺,34C往他眼前晃,“这都看不出来,你瞎啊?”

那人似乎不防她这个动作,肩膀抖了一下,耳根也红了,却还不想落了面子,勉强维持着端严的神情,“那对不起了,误会,我向你道歉。”

“算了……”谷小满拖着腔调,摸了摸自己烫得发红的脸,“你没真把我当成绑架犯给抓回去,我就谢天谢地了!”

时间倒退回二十分钟之前。

谷小满午睡起来,刚打了一套军体拳,正痛快地冲着凉,外面手机就响个不停。

她赶紧关了水,胡乱围上浴巾冲了出去。一看电话,七个未接来电,都是来自最喜欢“夺命连环Call”的谷雨同志——她的亲堂姐。

“房子着火了,还是股票跳水了,你这么打我电话?”她擦着头发,懒洋洋地说。

“谷小满,你能不能盼我点好?”孩子大人吱哇乱叫的背景音中,谷雨中气十足,“不过这次让你说对了,哦不,更糟。新来的老大临时通知加班,我得马上赶回公司,你来帮我接一下跳跳。”

谷小满解开浴巾开始穿衣服,嘴上却说:“一顿芭菲盛宴。”

那边哼了一声,“你十分钟不到,别说芭菲盛宴,就是我家剩饭都没你份儿。”

话落,人家先挂了电话。

“嘿,我这暴脾气!”谷小满对着黑了的手机说了句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台词,下一秒钟就抓了条工装裤边穿边往门口跑。

无论如何,蹭饭的地儿不能丢!

开着老爸送的小野马转了几条街,远远看到谷雨正抻着脖子站在路边等,身后她儿子蹲在地上,拿着小棍专心致志玩蚂蚁。

谷雨看见她的车眼睛就是一亮,指了指身后,那意思是交给你了,然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不远处的地铁站,眨眼就不见了。

谷小满看了看路边的禁停标志,探头往副驾那边喊:“跳跳!”

奈何她外甥玩得太专注,理都不理她。

她一咬牙,挂了P挡就开门下车,直接拎起孩子,拉开后车门扔进去,跳上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,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,绝对不超过三十秒。

启动的时候好像有人在后面喊什么,她忙着嘱咐后座上的小皮猴儿坐好,没听清。

2

车子开了一百多米,后座的小子闹着要吃冰淇淋,谷小满四下一看,发现街对面不远处有一家DQ,于是拐进一条没人的小巷子,打算把车先停在这儿,带小家伙去买冰淇淋。

车刚停好,一辆警车跟着拐了进来。有个年轻的警察跳下车,过来敲她车窗玻璃。

“什么事?”谷小满赶紧放下车窗。

“您好,您的车牌前后不一致,麻烦您出示一下驾驶证、行驶证。”对方很客气。

“不可能吧?”谷小满很困惑,还是配合地拿出了自己的证件。

对方貌似认真地看了一遍,交还给她,“后面的车牌可能有问题,您下来看看。”

“啊?真的啊?”谷小满以为自己的车牌被人动了,也没顾上想为什么查车牌的不是交警,开门就下了车。

刚一下车,她膝窝上就挨了一脚,谷小满本能地往地上扑去。好在她有底子,手撑了一下地,扭身就踢了回去。

那个年轻的警察跨前一步,伸手去抓她脚腕,谷小满忙收回腿,旋身用胳膊肘去撞击他肋骨。

招出到一半,她想起来不对,眼前这位是警察啊,她这要是真打上去是不是算袭警?

这一犹豫,动作就慢了些,对方抓住她的胳膊顺势一带,扭到身后,胳膊肘往她后心一顶,就把她按在了车门上。

六月的大太阳烤得车门像一块大烙铁,谷小满骂了一声“靠!”,只觉得脸上烫得火烧火燎地疼。

与此同时另一个警察拉开了后车门,把她外甥抱了出来。

“遇到假警察了!”这是谷小满第一个念头,第二个念头就是:“我去,现在人贩子都敢直接抢孩子了,太嚣张了吧?”

作为一个警校生,必须要坚决与这种犯罪行为作斗争啊!责任感与使命感立刻充满了她的胸腔,谷小满感觉到刚被打趴下的自己又满血复活了。

她趁着后面按住自己的小子不备,头突然用力向后撞去,直击对方面门。事实证明,袭击是有效的,但反攻是不成的,对方哎呦了一声,一把按住她脑袋,“绑架加袭警,这辈子不打算出来了吧?”

还装警察呢,演上瘾了这是!

谷小满正打算来个后踢腿攻其要害,突然反应过来,他刚刚说什么绑架,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绑匪吧?

她想起刚刚启动车子的时候,怎么好像有个女的在后面喊呢,不会是幼儿园老师吧?

这时候她外甥开口了,奶声奶气的,“小姨,冰淇淋!”

身后俩警察异口同声,“小姨?女的?!”

谷小满忽略了对方对自己性别的质疑,只挑挑眉,“哎,姨在这儿呢。”

就听按住自己那个小白脸低声说了句:“靠!”

3

一周以后,谷小满顺利拿到了毕业证,去工作单位——新建街派出所报到。

新建街派出所算是一个大所,有一栋自己的小楼,民警一共二十多人。

“小谷,以后你就是咱们所唯一的女民警了,走,带你去见见你师父。”负责内部管理的赵副所长笑容满面地说。

跟着他转了个弯进了一间办公室,谷小满一眼就瞧见一个穿警服的背影坐在桌子上,正指着对面坐着的鼻青脸肿的男人说着什么。

“难道是撞见暴力执法了?”谷小满心里嘀咕着,竖起耳朵去听。

就听鼻青脸肿的男人委屈地说:“钟警官,你老说我家暴她,她也不是个善茬啊,你看这给我打的,身上更没有好地方。”

那个背影提高了声音,有些耳熟,“你是男人,打几下能怎么的?老因为打老婆进派出所你丢人不丢人啊?”

赵副所长轻咳一声,他敏捷地跳下桌子,回头露出一个笑脸,正要说话,看见赵副所长身旁的谷小满,笑容就僵在了脸上。

嗯,这个表情,比那天的装逼样好看多了,甚至还有点可爱。

谷小满挑了挑眉。

“来,钟小山你过来。”赵副所长招招手。

那小白脸扯了扯衣摆,一脸不情愿地走过来,叫了句:“赵所。”

“这位是新同事谷小满,刚从警校毕业,是咱们所头一个女民警。现在我把她交给你了,你可给我上点心!”赵所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,大有“小伙子,好好干,我看好你哦”的意思。

完了他又回头对谷小满说:“这是你师父钟小山,你别看他脸嫩,办案经验可是很丰富的,对这片儿也熟,你跟着他好好学。”

谷小满赶紧点头,“赵所放心。”

4

见赵所安排完了就要走,钟小山赶紧上前一步,贴着他耳边说:“赵所,那个……我这儿挺多事儿的,要不让老王带?或者老高?”

“别不知好赖,”赵所转身就走,扔下一句,“服从工作安排!”

钟小山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一扭头就见谷小满正笑眯眯看着他。

“师父,以后还请多指教!”她主动伸手,钟小山只好握了上去。

“不知,晚上下班有约吗?”谷小满不松手只压低了声音。她的嗓音本来是嘹亮清爽那种,这一刻意压低,却莫名有了点低哑性感。

我靠,现在的妹子都这么猛吗?钟小山控制不住耳根发红,正想义正辞严地警告她工作时间别扯别的,她却接着说:“有个拳击馆开业酬宾,打两场?”

女人果然都是记仇的动物,钟小山抽出手的时候想。

谷小满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妹子。晚上下班,钟小山刚准备回家洗个澡换换衣服,去应付一下老妈安排的相亲,就看这妹子跟了上来,晃了晃手机,“票我都团好了,师父你没问题吧?”

他看了一眼她都要挑到天上去的眉毛,哼笑了一声,“你一女的,要是打伤了什么的,该不会告我黑状吧?”

“生死自负。”她说得很认真。

“成啊。”钟小山低头,似笑非笑地把自己的指关节掰得咔咔响,“那就松松筋骨吧。”

三个小时后,老妈打来电话,一张嘴就是:“钟小山你活腻了是吧?敢不去相亲,你都二十九了,不知道自己剩在家里招人烦啊?”

“刚跟一个女的肉搏来着。”钟小山摸着自己青紫的嘴角,不自觉地嘶了一声,心里寻思着,怪不得以前别人都说警校没女生,这女警能算女生吗?下手比男的还快还狠!

老妈却理解错了,憋了好几秒,冒出来一句:“那咱得对人家负责啊!快告诉妈,姑娘是哪个单位的,多大了,这得赶紧结婚,要不万一肚子大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。”

钟小山:“……”

妈,你脑洞太大了好吗?

5

三天以后,谷小满第一次跟着钟小山去片区巡逻。

这几天钟小山带她也算认真,给她讲片区的情况,枪械管理的要求什么的,挺像个不错的师父。

除了他俩脸上一模一样的青紫,让警局几个小伙儿笑了两天,还被戏称为“情侣款”,其他一切正常。

“这个小区,每次巡逻要多注意,租户比较多。”钟小山走在前面,指着一片看起来比较老旧的住宅区,“定期要上门走访,避免房东没有及时登记流动人口。”

谷小满跟在后面用手机拍了张照,加了备注。

他一路走,一路给她讲注意事项,谷小满学得也认真。走过几条街,她突然问:“师父,咱这儿一般都接什么警啊?有没有大案要案?”

钟小山看看她亮亮的饱含期待的小眼神,哼笑一声,“一般接什么警?来来,我给你说说。”

他掰着手指头,“农村亲戚送来的鸡半夜叫扰民啊,二十岁的小孩沉迷网吧不回家啊,老婆娶回来不让我上床啊,小姨子告姐夫强奸姐夫说是通奸啊……”钟小山按下第四根手指,“大概就这样吧。”

看着谷小满眼睛里的小火苗越来越微弱,他挑挑眉补充一句:“对了,还有夫妻吵架让我们去评理的,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小心说话,上次老王就是说男的说重了,被女的给挠了。”

说完看着那姑娘的小火苗噗的一声彻底灭了,他一转身,吹着口哨走了。

谷小满自己在后面琢磨,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啊,净挑一些打击人积极性的事儿说?谁说只有女人记仇的?男人,更记仇!

她撇撇嘴正准备跟上去,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,“警察姐姐,救救我呀!”接着一个四五岁的胖乎乎的小女孩疯了似的冲过来,抱住了她的腿。

6

谷小满弯下腰抱起小胖妞,小胖妞哭得撕心裂肺,鼻涕眼泪都往她身上蹭。

“怎么了?告诉姐姐。”她放柔了声音哄着,“乖,不哭了好不好?”

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跑过来,带了点尴尬说:“对不起警察同志,孩子不懂事……”

说着就伸手过来,打算接过谷小满怀里的孩子。

小胖妞两腿乱蹬,拼命往谷小满怀里钻,嘴里喊着:“姐姐救命啊,姐姐救救我!”

“遇到人贩子了!”谷小满的脸冷下来,对追来的女人说,“对不起,请出示你的身份证。”

女人一愣,尴尬地搓手,“这……我也没带出来啊……我是她妈。”她指着小胖妞。

小胖妞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,“姐姐救我!”

就在谷小满有些左右为难要不要问出“证明你妈是你妈”这样的奇葩问题的时候,旁边插进来一道男声。

“来,告诉警察叔叔,这是你妈吗?”谷小满侧头,钟小山一脸严肃。

小胖妞摇头。

“你妈怎么你了?不给买肯德基?”

犹豫。

“要带你去兴趣班?”

小胖妞扁嘴,又开始嚎:“我不去,就不去,我要吃肯德基!”

谷小满有些傻眼,这还真是遇到戏精熊孩子了,连自己的妈都坑啊!话说她妈真是好脾气,换是她谷小满,可保证不了不打死她!

把熊孩子还给她妈,谷小满几步追上大步过马路的钟小山,“师父,你怎么知道这孩子就是不想去兴趣班啊?”

钟小山似笑非笑看她一眼,食指敲了敲自己太阳穴,“靠这儿。”

谷小满:“……”

“她警察姐姐,好好学吧,别以为当警察拳头硬就行了。”他说完,又吹着不成调的口哨,优哉游哉往前走了。

这话怎么好像哪儿没对?她警察姐姐?

谷小满想起来他刚才自称的“警察叔叔”,默默对着那个背影翻了个白眼,又追上去,捏着嗓子小声喊:“师父您老人家慢点走,要不徒弟搀着你,上了岁数要当心啊!”

钟小山脚下一绊,鼻子里哼了一声。

7

谷小满作为派出所唯一的女警,进了个十来条光棍的聚集地,受到点特别关注也是正常的。

所以她跟着钟小山进进出出,总有人开玩笑,“老钟,能带好咱们所警花不?要不行让我来?”

钟小山多数时候都会嗤笑一声,“警花?在哪儿?没瞧见!”

谷小满倒也不以为意,除了身材发育的是个十足的御姐型,她长相其实是偏英气的,从小到大就没有被叫作校花什么的。所以钟小山不把她当个花儿也很正常,反正她来是打击犯罪的,也不是来摆着看的。

可“警花”这名头倒是被叫开了。一次和别的所交流,还有几个男民警主动加她微信,大有跃跃欲试的意思,偏谷小满心大,没往那上面想。

这种情况的结束是因为一件事。

年底的时候,系统内要拍一部宣传片,展现新时代基层民警风貌。每个所都要出两个人参加拍摄,他们新建街派出所众人一致推荐了钟小山和谷小满。

为此,钟小山还找赵所提了意见:年底案子这么多,哪有空啊?赵所一句话就顶了回来,“这也是工作,工作能由得你挑肥拣瘦吗?”

于是俩人只好把别的工作先放下,老老实实去拍宣传片。

参加拍摄的人不少,但压轴的只有九个人,除了一个人打头,后面是四男四女,就包括了钟小山和谷小满。

拍摄地点是市局单独搭了布景的一间大会议室。女警拍摄需要化妆,钟小山和其他男民警等在外面,随意聊起自己接过的奇葩案子,正聊得嗨,作为化妆间的办公室门一开,几名女警出来了。

明明她不是最漂亮的一个,可邪门儿的是,钟小山一抬眼,只看见了谷小满。

他突然发现,她竟然也这样耀眼。没别人白皙,却健康蓬勃,像初升的太阳。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,可就是让人挪不开眼。

钟小山曾经暗地里嘲笑过对谷小满有意思的那几个人:这是个女人吗?你们也真是瞎得可以。

这时候他才发现,瞎的那个,好像是他自己啊!

8

片子拍了一整天,发到网上,就几分钟的视频,其中有钟小山和谷小满的只有不到一分钟。

可就是这不到一分钟,硬是让钟小山和谷小满火了。

他们的指定动作是背靠背拔枪、射击、吹吹枪口,转身相视而笑。俩人自己没觉得有什么,反正就是日常训练加点耍帅呗,但网友却炸了。

有网友评论:

“啊,好想尖叫呀!那对儿好帅有没有!”

“那个拔枪的小姐姐,我们这儿有一群汉子想做你那只枪,你挑一个呗!”

“放开那个警草小哥哥,让我来!”

几个小时后,评论继续发酵,有人说他俩CP感爆棚,甚至有人说这俩肯定是一对,你看那相视一笑的眼神,明明就在说,“晚上去哪儿吃?”“啤酒配火锅!”

钟小山和谷小满晚上还真是一起吃的,在谷雨家,涮火锅。

原因是谷小满的大侄子跳跳也看了视频,和同学炫耀那是自己小姨和小姨夫,好吧,现在的孩子为了吹牛也是啥都敢说。结果同学不信,说没图没真相,于是他满地打滚地要他妈把人找来,他不能在漂亮可爱的小美面前丢脸。

谷小满本来就愁没地方吃饭,也没多想,拉上钟小山就来了。钟小山自己揣着别的心思,也正乐得她找他。

其实拍摄一结束他就打了电话给死党胖子,“我吃一口窝边草你看咋样?”

对方干脆利落,“只要草是好草,不吃白不吃!”

“对!”钟小山一拍桌子,“谁吃还不是吃,男未婚,女未嫁,我吃,没毛病!”

9

晚上吃着饭,谷小满就觉得钟小山有点不对劲儿。

往常也不是没一起吃饭过,他顾着谁啊?那风卷残云的,那稳准狠的,她要是动作慢点,好东西都得进他一个人的肚子里。

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,他涮好了一样,先捞一勺倒她碗里,自己才开吃。而且破天荒地,在跳跳喊着“小姨真帅”的时候,没嘲讽她,还似乎笑了笑,颇赞同的样子。

不过,后来跳跳又喊了一句:“小姨夫也好帅啊!”他正在喝啤酒,一口呛在了鼻子里,咳得惊天动地,好半天才缓过来,却也没有去纠正。

等酒足饭饱送走了钟小山,谷小满小脸红扑扑地帮着谷雨收拾桌子。谷雨趁着跳跳跑去客厅看动画片,拉着她进了厨房。

“你那师父是单身?”她小声问。

“你说钟小山?”谷小满眨眨眼,心无城府地说,“是啊,听说他妈急死了,整天给他张罗找对象,你要是有合适的给介绍一个。”

“没准儿人家有目标了。”谷雨轻描淡写地说。

“真的?你怎么知道?”

谷雨盯着她看了好几眼,突然手往额头上一拍,“额滴个神啊,幸亏我二婶没在这儿,要不非得怀疑她抱错了孩子!”

“你什么意思啊,谷雨!我怎么就不像我妈了?”

“你爸你妈高中就知道谈恋爱了,爱商多高。你看看你,少根筋似的。”她伸出刚洗完碗湿漉漉的指头,戳在谷小满脑门上。

这一指头就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谷小满混沌的大脑,逻辑思维迅速跑了一遍,脸立刻就更红了。

我的天啊,钟小山这齐天大圣,该不是想吊死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吧?

谷小满干咳一声,扔下一句:“我去陪跳跳看动画片了。”就冲出了厨房。

10

后面几天,谷小满都有点别扭,不好意思看钟小山,又好像老想看两眼。

钟小山倒是一切如常。

“可能是我想多了吧。”谷小满自我安慰,又有点失落。

她偏偏忘了,有一次所里聚餐,有人说钟小山吃饭像抢的一样,不谦让。钟小山当时就说了:我谦让你们干吗?我就让着我爸我妈我媳妇。

不过,谷小满和钟小山被网民认定了CP倒是也有一个好处——对谷小满有点意思的那几个都默默退散了。谷小满还没什么感觉,只以为人家忙才不找她聊天了。

年三十那晚,俩人都被安排值班。干这行就是这样,别人越是闲着你就越忙,别人欢乐玩嗨的时候,你都得高度警惕。所以所里平时晚上两个人值班,春节每天六个人。领导出于人性化考虑,这事儿,单身的优先。

后半夜,接到群众举报,有人聚众吸毒。钟小山带着谷小满和另外两个民警迅速出警,赶到了举报人所说的居民区。

冒充物业敲门,里面乱糟糟没人搭理。钟小山一个眼色,旁边另一个民警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,没用几秒钟,锁芯就咔哒一声。

钟小山第一个冲了进去,谷小满跟在后面。客厅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男男女女,旁边还有扔在地上的注射器。

毫无疑问,这是刚吸完在缓那股瘾味儿呢。

“警察!全都不许动,手抱头蹲下。”钟小山喊了一声,一个男人从沙发上坐起来,眼神迷茫地看着他。

他又喊了一遍,见没人动,就一甩头,示意谷小满拿了手铐直接铐上带走。

谷小满走过去,利落地控制住那个男人的大臂,拧过胳膊以后从腰间摘手铐这工夫,那人突然动了,左手一挣,不知道从哪儿操起一个注射器,就往谷小满胳膊上扎。

钟小山刚铐上一个还没醒过来的男人,余光一闪发现不对,大喊了一声:“小满躲开!”就扑了过来。

谷小满被他推开,注射器偏了,针头滑过钟小山的手背,留下一道血痕。

“师父!”谷小满的脸彻底白了。

11

把那群人押回派出所以后,谷小满陪着钟小山火速赶到医院拿了阻断药。服药后快检结果也出来了,阴性。

然而这并不能说明他没有感染HIV。吸毒人群HIV感染比例相当高,如果那支注射器是使用过的,风险很大。

“回去值班吧,我没事。”走出医院,钟小山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,谷小满垂下头,却发现他的手插在制服口袋里,那里隆起一个包,在微微颤抖。

那是HIV,不是流感,放在谁身上,都不可能不怕。

“师父……”她人生中第一次,恐惧内疚得要死,宁可那时候被扎的是自己,“都怪我……太没用了。”

钟小山拍了拍她肩膀,“算了,你没出过这种案子,难免的……走吧,我这种普通人,扔进人堆里都找不着,不会那么倒霉的。”

阻断药吃了第二天,钟小山就开始药物反应,厌食、头晕、恶心、腹泻,他默默忍着,继续上班,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没事。

蹲在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以后,钟小山扶着墙,缓了好一阵子才站起来,推开门正准备洗把脸,就看见谷小满红着眼睛站在门口。

“这是男厕所,你进来干什么?”他努力语气平常地说。

“师父……”这姑娘一开口就带了哭腔,“我扶你吧,你腿抖呢。”说着几步过来,拉过他胳膊架在肩膀上,往洗手台走。

钟小山赶紧推她,“哎,不用,你快离我远点,我这没准儿……”

“不会!”她斩钉截铁。

“那你也离远点儿,万一呢?”

“不会!”谷小满犟劲儿上来,咬牙切齿的,“万一有事儿,我就活拆了那孙子!”

钟小山本还想开句玩笑,不让她心理负担这么重,见姑娘眼泪在眼圈里打转,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。

12

“师父……不是,钟小山,咱俩谈恋爱吧!”扶着钟小山刚出了男厕所,谷小满直接就扔出来这么一句,惊得钟小山差点没绊倒。

他憋了半天,才似笑非笑地说:“你这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,所以以身相许的意思?”

谷小满还真点了头,气得钟小山肝疼。如果这姑娘是男人,绝对是直男中的直男,没跑儿的。

钟小山刚想说“那算了”,谷小满又继续说:“你没看网上说吗?如果对恩人有意思,就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,如果没意思,那就是唯有来世再报。所以,”她到底脸红了,“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?”

他得收回刚才那个判断,这姑娘,还是懂得委婉的,虽然委婉得比较直接。

“咳……”钟小山回头看了一眼厕所门上的牌子,“虽然你表白的地方比较……重口味,不过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,毕竟你也不是外人。”

谷小满也回头看了一眼,脸更红了,都红到耳朵尖了,但她还是挺起胸脯,一本正经地说:“那行,那我现在就算试用期吧,试用满意,你再回复我。”

钟小山觉得自己还是小看她了,敢在上班第一天就把师父按在地上打的姑娘,能是一般姑娘吗?

一周后,药物反应基本消失,钟小山脸色渐渐恢复,自我感觉生龙活虎。又过了一周,抗体检测阴性。在连续三次抗体检测阴性以后,医生确定钟小山已经没有被感染的风险。

谷小满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
二十八天,钟小山瘦了点,谷小满却直接变成了一个骨感美人。

那天从医院出来,钟小山状似不经意地说:“晚上吃什么?要不,西餐?”

“好啊,我请客。”谷小满拍着胸脯,“必须庆祝一下。”她歪头想想,“还是芭菲盛宴吧?你这么能吃,不亏本。”

钟小山:“……”

“那地方太热闹了……”他左右看看,声音低下来,仔细看还能看出脸上可疑的红,“不太适合,我回复你上次的问题。”

谷小满先是一怔,然后迅速低下头,小声说:“那……就西餐吧。”

两道背影沿着冬日的街头往前走去,越走越远,不知道什么时候,谁先牵起了谁的手。

路边的树已经开始抽出小小的新芽,春天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