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阅读4

面上的一切事物。

迎着风过,魁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三月春里大地回生,草木初兴花儿含俏,到处是蓬勃昂扬的生命力,这股子欲欲旺盛的味儿,即使是夜里也丝毫不减。

感觉清新的空气充塞了自己全身,虽然腿上伤口正作痛不已,但满心喜悦的魁七真想大声地笑出来,多好,这就是自由的味道,这就是生命的滋味啊……

“喂──”此时,一个声音远远传来。

怎么回事?他警戒地望向声音的来源,是从大焚炉旁的一间小屋传来的。

一颗有着灰白胡须的头颅探了出来,是个年纪颇大的日本兵,“找到了吗?找到恋人的信物了吗?”同时,他从头到尾扫了魁七一遍,“……怎么了?这样狼狈?”他指着魁七身上满是皱痕的军服和脸上的煤灰。

“……不小心……跌了跤……”用着蹩脚的日语回话,魁七压低声音。

“小心点嘛!”日本兵斥责似地皱眉,接着又问:“找到了吗?”

“是……”,魁七努力装得像副样子,他还不想这么快就被发现。

“那就好,别再这么胡涂啦!”老兵又望向他身后,“刚才陪你来的人呢?”

“……酒……喝酒去了……”

“嗤!这也算是朋友?”老兵发出一声类似不屑的嘟囊。

“快走吧!为了你可耽误了许多时间,这下子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明天的进度呐!”摆摆手,老兵回到小屋里,拉动一个扳手,大炉里又传出了那种齿轮机械声。

巨大的黑囱头再度喷出冉冉烟气。一阵风来,灰白色的烟雾扇状似地四处飘散开,暗夜观来,有若无声无息的鬼手在搜寻脱遗的牲品。

魁七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幅诡异的景象,一会儿,拖着负伤的腿,他一瘸一瘸地转身离开。

迅速瞄了下四周,魁七往大炉的后边走去,以避开前面几个检查哨。

炉后方是一片野生林子,因为砂砾地质的关系,这些树木长得不怎么丰茂,就连高度都只有他身长的一半。

从矮林里拨出一条路,他踏着匝匝作响的石砾子前进,不多时,一道土灰色的石墙出现在他面前。

月娘清冷的视线下,魁七抬头望向眼前的高大石墙,心里直挢舌不下,乖乖,这几约有四个人身高啊,莫说他现在手腿上有伤,就算全身好得活蹦乱跳,他也爬不上这道墙。

啧,就差这么一步了的,他愤愤地啐了句。向两侧望了望,凭着心里的一股感觉,他扭头朝左边绕去。

沿着墙边快步走着,沿途里,魁七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注意,可许这儿竟是部营里的偏僻角落吧,他连只猫狗鸟都没碰着。

不知走了多久,他忽地听到前方传来一阵人声。

反射性地躲到一丛矮灌木下,透过杂生的枝,魁七看见一个日本鬼脚步凌乱地走过眼前,嘴上正又笑又叫地大声吆喝着。

“喂……换……换班了……”

魁七顺着方向一看,赫!一道小门!一道嵌在石墙里的小木门!他胸上登时热火了起来。

守在门前的日本兵看到交接的人来了,面上露出喜色。

“怎么样?怎么样?”

显出等待后的兴奋猴急,日本兵一连声地问着,来人对此则竖起大拇指以为回答。

卸任者欢天喜地地离去后,接替的士兵懒洋洋地靠在木门上一动不动,彷佛浓浓的酒精被风一吹就发酵成了睡意。

嗝──!打了个响亮的酒嗝,日本兵倏地惊醒,他甩了甩头,想让自己清醒一些,无奈脑袋还是重得像水泥块似的。

这样不行哪。他摸索着上衣的口袋,许久之后终于掏出一根烟。

这不算违纪,他是要给自己提神一点。为着这个好借口得意地笑了起来,日本兵拿起火柴棒往石墙上擦去。

没有点着,他举起手想重试的时候,一不注意,火柴掉到地上。

士兵眯着醉眼,刚弯下腰捡的当儿,身后冷不防一记重击袭来,他像摊烂泥似地倒了下去。

魁七也得意地笑着。

在日本兵身上搜出了钥匙,还顺手牵羊地捡了那根烟叼在自己嘴里,他的心情比那醉陶陶的日本兵更爽利快活。

正晃着钥匙准备开门时,一抬头,他看见了那个男人。

伊藤泉一郎感觉胸中很是烦躁。

热闹的大厅里,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,烈酒像水一样地灌入喉中,助兴的节目也达到了最高潮,表演的艺妓正挑逗性地拉下和服,露出了细嫩的肩膀和白皙的双腿。

他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躁郁。

侧座的中佐只顾随着众人吆喝快脱,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,还低声地对他评论女人的大腿有些过粗。

讥讽地扯起嘴角,他把视线移开,不意却看到了侧边正座上的主人,正紧盯着艺妓的胸口不放,那喉头不住颤动着,明显是在咽着快流出来的唾沫。

眼见石井那副下流涎脸,一股强烈厌恶在他心头升起。抽起身,不理会中佐询问的眼神,他走出吵嚷的宴厅。

守在厅外的副官见到他走出,弯下腰一躬,持敬地奉上御寒的外衣。

屏退了欲随侍的副官,他朝着空旷的中庭走去。

随意漫步着,春天夜里的风还隐着些许寒意,足够让人的脑袋清晰透彻。

这次来到满洲,表面上他是来慰劳皇军的,实际上他和中佐是代表参谋本部来视察含菌剂的制造状况,以评估对华作战的胜算,而其结果……,他望了下灯火明亮的宴厅──双方都很满意。

看着黑夜里通亮明彻的彼方,他感觉胸口中那股烦人的躁闷又再度滋长起来。

不快地撇开头,他朝更深处走去。像是要发泄自己的情绪般,他刻意向偏僻的小径走去。

表面上似乎是为工作而烦恼,但其实他心下了然,那股不断侵袭着他的狂躁风暴,既不是针对那无耻下作的石井,也不是对这粗心大意的部下中佐,而是……完全对于他自己本身的焦躁不安……

轻轻叹口气,这真不像他啊。

些许语声随着风向飘来,缓下步伐,他望向声音的来源。

远处的几个哨岗里,交替的卫兵在接班了,挟着烈焰再度昂冲天际的青色营火就是证明。

遥望着黑夜里那熊熊高闪的火光,不由自主地,他忆起了那双眼眸,那双在他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黑亮眼眸。

骄扬不逊地,桀傲不屈地,虎视眈眈的目光,就如同深山隐林里张着尖爪利牙随时准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