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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的领夹是晶莹的象牙白,胸袋边儿上还露出一节金质表链,真皮皮鞋在他脚上闪闪发亮。灯笼烛影下,男人手里那根雕工精致的紫檀手杖散发出一种黑木独特的润泽光晕,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。

他的肤色黝黑,身材高大匀称,体态极为颀长精瘦,充满肌肉美的动作流畅而有力,一举手投足间,展露出的骄傲自信,彷佛一切无所畏惧。

男人有着一张不算英俊但极为性格的脸孔,微微上扬的浓眉,时刻都带着抹讥诮的薄唇,还有那一双火热的眼眸,彷佛宣示自我存在般,向胆敢迎视的人强烈射出熔岩般的炽烈高温。

男人隔着浏海扫了扫四周的状况,接着戴上手中的宽边黑帽,对开车的司机吩咐了几句。待车开远之后,他也走入灯火灿烂的胡同。

男人走起路来步伐极稳,但从他不时用那根手杖支撑自己的情况,可以看出来的腿脚似乎有所不便。

眼看男人迈进胡同,这般气阔派头的人物,皮条们岂有放过不拉之理?众人兴冲冲地抢了上来,把男人围了个水泄不通,每个都异口同声,赞自己院里美盛人间、好上了天。

面对这庞大阵仗,男人只微微地挑起了嘴角,不发一语。众皮条见没个反应,嘴上没停歇,暗底儿可急唤着自家院里的人来抢这头肥羊。

几个有势有力的院里来了帮手,那暗门子、小家小院的全都得让了开。数帮人马就这么展开拉锯战,没准儿说僵了谁也不退,那仗着人众的就要抢客。

可一堆人扯来推去,却不知怎地,竟是动那客人一分不了!

喊得嗓哑,拉得手软,主角儿是丝毫不动、没个声响,要舍了走么,却又是不甘不愿、可惜至极,两难之下,一干人等只好围在那儿面面相觑。

看到原本热络络的气氛静了下来,似乎是觉得有趣一般,男人眼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。

过了会儿,一个鸨母出了声,打破了无语的沉默。

“哎哟,我说这位爷,瞧您仪表堂堂、威猛不凡,准个是有来头的主儿!今儿大伙儿混嚷了些,无非是想盛迎着爷,望您赏个光到院子里坐坐,”

说着的同时,她也细觑着男人的表情,“当然呐,像爷儿这般大人物,那寻常的俗物自是看不上眼的,妈妈我且斗了胆,请您到阁子一游,听听凤儿姑娘的琴艺,谈天叙茶,也算成了咱们阁里一大喜事啊!”花花轿子人抬人,这鸨母究竟是见过世面的,几句得体的场面话一出,化开了僵局不说,更得了个好势头。

对方都抬出了红牌也给足了面子,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,男人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志得之色。

一笑之间,两块亮晃晃的银元扔到了老鸨手里。

那鸨母以为事已竟成,捧着意外之财正喜呢,男人却已轻巧地穿过了人群,径自朝胡同的深处走去。

不易得的金主却巴巴地溜了走,任谁能忍受?一票子人马上追了上去。

察觉到众人的跟进,男人回过头来,厉目而视,同时挥起那华贵的紫檀手杖隔绝随者。

手杖凌空划出的声响咻然,众人不禁退了几步。

“不许跟来。”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略哑,带着一种威胁般的压迫感。

众人被气势震慑住,男人回身继续前进,刚才那鸨母却快步跟了上来。

男人脸色一沉,就要发作的时候,鸨母低声地问了:“爷儿可是要到流风水榭去么?”

男人还没回答,鸨母急急地又说了:“爷您不知道么!现在那儿可是禁区,有一堆子的日本鬼日夜在巡逻着哪!”

男人闻言一楞,登时停下了脚步,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鸨母:“……真的?”

鸨母点头如捣蒜。男人听了沉默不语,似乎在思索着什么。

最后,在众人急切不解的目光下,男人还是走进了胡同的最深处。

胡同底,沉沉夜色笼罩着。

流风水榭,这座京城最有名的妓院,本该是这胡同最繁华热闹的地段,该是门庭若市、往来不绝的时刻,可是现在全只剩下一片寂寥静止、不断扩大的无声黑夜。

远远望着这幕景象,男人的脸色不禁变得凝重起来,眼底的神色也跟着复杂了许多。

正想再走近之际,他忽然发现侧旁来了一列队伍,凭着那吆喝的队令,可以清楚知道应该是一列日本兵队。

脚步没有稍作停留,男人随即走向了一旁的茶馆。

小小的一个茶馆里人倒不少,男人瞄了瞄,竟有九成的位席是满着的。戏台上两个双簧正热,却没人搭理,大家只径顾径地磕牙聊天。

走上了茶馆二楼,男人在一个靠窗的偏僻位置安顿下来。一个土里土气的跑堂慢慢地踅了过来。

胡乱选了样跑堂报出的茶名,男人视线没有离开过窗外。

窗户的位置不是顶好,望出去只勉强能看到一小块子街景,不过巧的是它却刚好正对着流风水榭的侧门。

那里也是一片黑漆。

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侧门的两个大红灯笼仍然亮着,或许是为了给门口站岗的士兵一些方便吧,但在这夜里,那象征着喜闹意味的红灯笼所散发出来的光芒,却和这冷清惨淡的气氛形成强烈对比。

男人目光停留在门前的日本兵身上,他极为专注地看着他们,以致于跑堂送来了茶点都没注意到。

磅的清脆一响,一个盖碗杯被粗鲁地摔到桌面上,其中一半的茶水都溅了出来。

男人听到这一声才回过头,漫不经心的跑堂装着有些歉意地低下头:“爷,您要的龙井来了。”说完就要转身离开。

蓦地,男人伸手抓住了要走的跑堂,面容严厉异常。

跑堂这才开始紧张:“我……我给您换一杯新……”

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,“这流风水榭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男人几乎是从喉头里发出来的低吼。

跑堂的听着一楞,随即脸色一板,眼皮子也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
“这事儿不多说,惹祸呢!”他一反身又要走开。可男人手中一紧,跑堂的硬是给扭回原位。

跑堂又惊又怒,正要喊嚷起来的时候,忽然觉得手里多了沉甸甸的东西,低头一看,居然是一迭十来个的银元。

有了钱好办事,跑堂登时眉开眼笑,一打迭的应好。

瞄了瞄左右之后,跑堂的刻意压低了声音,“爷呀,这事说起来可真麻烦,简直没个好完……”看到男人不耐的眼神,他赶紧收起废话,“总之,就是,听说是水姑娘和反日份子有来往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