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 sugarland 第十九章

宵夜是啤酒、烧烤和各式小海鲜,陆臻尝了一口炒蟹,感觉与夏明朗的手艺相去甚远。

但是,陆臻是过来吃菜的吗?

不,他是过来闪瞎狗眼的!

基本上,像秀恩爱这号无聊的囧事,夏明朗是不太热衷的。毕竟他曾经轻狂过,也曾处心积虑地把新泡上的漂亮姑娘领到兄弟们面前,表面不屑实则忐忑地接受羡慕嫉妒和无穷恨。可陆臻不一样,陆臻一生憋屈,就连在徐知着面前他都没敢放肆过,平日里别说拉拉小手亲亲小嘴,连眉目传情都不敢,生怕碍了兄弟们的眼。

人嘛,就是这样,凡是得不到的都是好的,人生八苦,倒数第二个就是“求不得”。炫耀夏明朗是陆臻一生“求不得”的苦,所以明知无聊他也要炫一把。傻就傻了,爽到是自己的。

陆臻存心要显摆,夏明朗当然陪他演。落坐没多久主音就感觉到了某种压力,那是两个人共同释放出的粉红泡,强光四射,BINGBING闪得他眼晕。左右看一看,所有的妞都惊了,有男友的看男友,那眼神都是鄙视加饥渴,翻译成白话文就是:你看看人家。没男友的个个都呆了,居然脸红心跳气短。

主音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要一个包厢是正确的,GAY见多了,腻歪成您二位这样的,少见!

服务员走过,上了一盆黄辣椒炒白蛤,陆臻伸手捏了一个,半道儿上被夏明朗截了。

“太辣。”夏明朗尝了一口。

陆臻露出失望之色。

“乖,明天我给你炒个不这么辣的。”

主音等待长久,终于在这两人密不透风的浓情中找到了插嘴的机会:“噫,小夏兄弟不吃辣椒吗?”

“吃啊。”夏明朗莫名其妙,心想我不是刚嚼了一个。

“呃,你也姓夏?”主音乐了。

夏明朗一愣,光速醒悟,饱含深意地瞥了陆臻一眼,笑眯眯地说道:“是啊,很巧吧。”桌底下,夏明朗的脚背在陆臻光滑的小腿肚上蹭了蹭,一切尽在不言中……

陆臻很憋屈,他知道夏明朗在琢磨点儿啥,但他还真不是那么想的……当时跟主音套近乎,随口编了个假名,他是绝逼没料到这两人还有碰头聊天的那一刻!!

“那,那你们,不会是亲兄弟吧!”一个女生怯生生两眼发光地问道。

“你这眼神也……”夏明朗托着陆臻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:“你觉得我们两有可能是一对爹妈生的吗?”

即使相处日久会让两个人的面目相似,夏明朗和陆臻毕竟还混得不够久,一个是清爽明亮的帅哥,一个是眼神勾魂的型男,风格形象迥然不同。

“我我,我想多了。”女生连连道歉。

夏明朗感慨,这年头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不靠谱儿了。

一边胡吃,一边海侃。陆臻是话唠出身,一肚子摇滚典故养在麒麟无人识,刚好有机会拿出来晒一晒,等他把那些闪瞎狗眼的恶心恩爱套路秀完,终于也忍不住加入了这桌上的主流话题。而夏明朗则一直沉默,没辄,他们现在讨论的那些名字他一个不识。但陆臻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像一幅画,在灯光下鲜活润泽……夏明朗安静地看了一会儿,发现自己与过去真的是不一样了。

以前,他是不会乐意让自己这么低调的,一张桌子上只能有他一个聚光点。

从三岁起,他就喜欢当头儿,呼风唤雨众人附和,也为所有人负责。以前,如果女朋友在某个话题中这么打眼,而自己真正一无所知,他是一定要犯急的,表面上不动声色,心里郁得要死,小火苗噌噌地往上冒,回家不恶补一番绝不可能罢休。

可现在,他旁听得很惬意,非常放松的感觉,即使陆臻时不时嘲他几句土包子,也完全没有知耻而后勇的劲儿,因为知道这些都不重要,一丁点儿也不重要。

陆臻见过他最难堪的时刻,他曾经向他倾述过内心深处最隐密的恐惧与伤痛……那些惨烈的回忆,此刻回想起来竟渐渐渗出了无比厚实的幸福感。

那是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:就是你了,就是我了,我们两个!

那种不可分割的信心坚实得好像某个定理,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,那些共同流下的血和泪会把我们死死地捆绑在一起,牢不可破。

夏明朗的神色变得越发温柔起来,把手掌覆盖到陆臻手背上,陆臻正忙着侃大山还顾不上他,却自然而然地反手握紧了他。

“话说,夏老大,我真了服你。你看,就俺们家小兄弟这身段、这长相、这才华……没治了,你怎么泡上的啊。”主音挤眉弄眼,这哥们看人有种动物般的直觉,陆臻是有才的小夏兄弟,夏明朗是风骚的夏老大,一眼定性。

“呃。”夏明朗咽了口啤酒:“我就是……点了个头。”

“是兄弟我先下的手。”陆臻指着自己胸口:“那会儿他一直不点头,把我吊得……抓心挠肝的。”

“嘿,这……嘿嘿!”主音两眼放光地冲夏明朗竖起大拇指:“老大,有点意思,够风骚!”

夏明朗眨巴眨巴眼睛,冲主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:这老兄说话你永远拿不准他是在骂你还是夸你,只能陪着内涵。

吃完聊完,已经是午夜两点左右,除了陆臻和夏明朗,大家都多少显出了一些疲态。街面儿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人,大都是从夜场里刚刚散出来的。暗夜里的霓虹闪出诡异的色彩,空气里浮动起夜到最深处的疯狂味道。

夏明朗忽然变了变脸色,压在陆臻耳边说道:“大麻。”

陆臻吃了一惊,虽然大麻与海洛因相去甚远,但毒品的心瘾难料,有时候一个词儿都能引起烦躁和痛苦。

“我靠!这么重的大麻味儿。”主音用力吸了吸鼻子,大惊小怪地嚷嚷着。街角处几个小青年马上恶狠狠地瞪过来,主音虽然人不靠谱,胆子却是不大,立马蔫头缩脑地向陆臻招手:“走走走,赶紧走,惹不起。”

“那什么地方。”夏明朗皱起眉头。

“不是好地方。”主音拉着他们绕过那个街口才又重新神气起来,指着同行的几个女孩子教训:“看见没,贼窝!竖着进去,横着出来;小姑娘进去,破鞋出来……”

陆臻与夏明朗对视了一眼,从对方眼中看出一连串的火光。陆臻忽然招了招手说道:“哥们有事儿,先走了。”

主音尚沉浸在教导美女的快|感中,半晌,等他回过味来,陆臻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。主音如梦初醒似地张大嘴:“哎呀,你还没给我留电话呢……”

顾不得司机异样的眼光,陆臻一上车就把夏明朗揽进怀里:“感觉怎么样?”

“还行。”夏明朗垂下头平缓呼吸,过了几分钟,他把脑袋枕到陆臻的肩膀上,轻声说道:“我想打架。”

陆臻的神色连连变了几变,忽然间,好像终于拿定了主意似地说道:“我们回去!”

夏明朗略有些惊讶地看向他。

“回去看看,如果啥都没有,你也就不想打架了,如果有啥……你也就有架可打了。”陆臻眼中闪烁着锐利的杀气。

夏明朗看了他一会儿,慢慢地笑了:“好主意。”

陆臻在三个街区以外让司机停了车,然后拨出了一个电话——110。

虽然只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小活动,陆臻还是过了脑子的,这项行动的风险主要来自两个方面:1.保安。2.警察。

被保安抓住揍一顿事小;被警察逮住,说出入声色场所寻衅滋事,这个就大条了,一世英名不能毁在一条阴沟里。虽然军方通常极为护短,可也要给领导台阶下。报个警,记录在案,回头万一闹大了,也可以说老子报警在先,无人受理,纯粹替天行道。

110接警台的姑娘态度很平淡,陆臻结束通话,把手机卡拆下来藏好,与夏明朗慢慢像散步那样踱过去。

街道尽头开着一家通宵的小型超市,夏明朗拉着陆臻进去晃一圈,零零碎碎地买了几件“武器装备”,手套、袜子、牙线、细链条锁、美工刀以及两支记号笔,陆臻一心想买一支墨绿来配个迷彩色,在货架上找了半天未果,只能凑着拿了一黑一红。

回到刚刚打车离开的地方,主音他们已经不在了,再往前走,麻烟的臭味越来越浓烈。偶尔有人与他们错肩而过,大约是尽兴散场的玩家,脸上带着癫狂过后的疲惫与兴奋,眼神迷茫,残妆半褪。夏明朗永远想不通,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儿的,脏丑黑乱,没有半点儿活气。

他们站在门外溜达了两圈,估摸着警察大概是不会来了,陆臻向夏明朗调皮地眨了眨眼睛。这是意料之中的事,那些长期存在的夜店是不会因为一个匿名举报电话就被临检的,否则,它们如何活到现在?

要混进去很顺利,开门迎客的地方没那么多规矩,更何况还有夏明朗在。这厮平素就像个流氓,装一装简直就是个流氓,衬衫的扣子一开,露出胸肌上几道泛红的刀痕,门口的保安差点没冲他会心一笑。

凌晨三点,HIGH到最高处的人群就像一颗颗熟过的浆果,让空气里充诉着腐烂的味道。红男绿女们拥挤在漆黑的舞池里,摩擦着彼此欲望的肉体。夏明朗刚刚挤进去,就让人摸了好几把,汗津津热哄哄的手指从他胸口划过,激得背后汗毛直竖。

“操!”夏明朗暗暗吐出一句脏话。陆臻示意他看向另一边,几个女孩子在舞池一角疯狂地摇着头……这果然不是什么单纯地方。夏明朗莫名感觉到兴奋,那种血液一点点燃起火的感觉。

热,躁而热!

“这里一定能搞到白粉。”陆臻用唇型说道。

夏明朗微微眯了眯眼睛,以一种极为厌恶地表情说道:“真恶心。”

其实最恶心的地方不是舞池,而是——洗手间。

深处的包厢里压抑着似有若无的呻|吟;烂醉如泥的男女踉跄着撞进撞出;有人在洗手台上呕吐,酸腐的臭味混合着酒精味,刺鼻得令人作呕……人们在洗手间外略显明亮的灯光下明目张胆地做着交易。

性与毒品……最原始的欲望,用最肮脏的方式呈现着。

“从来没见过?”陆臻轻轻握住夏明朗的手。

“听说过,没见过。”夏明朗阴沉着脸。他虽然也玩儿过,但也只是抽烟喝酒追校花……偶尔与临校的男生打一架那种正常男孩子的玩儿法,像这样饱含着黑暗淫|靡的欲望深渊是他从来都不屑去接触的。

夏明朗感觉到极度的恶心,对毒品对快|感的欲望在烧灼他的神经,然而这冲动略一翻滚,他心底强烈的厌恶感就强压了下来。太恶心了!这种人,这些事……我居然也会有欲望?

欲望如此丑陋,而理智如此清醒,它一刻不停地在呼喝着,就像一个愤怒的审判者,咆哮怒骂,鞭笞灵魂!于是,这所有对外的厌恶与对自己的不满,汇合到一起,催生出怒火,迎风招展。

陆臻感觉到夏明朗的手掌在微微发抖,便把他的手指拉到唇边轻吻:“冷静点儿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夏明朗舔一舔下唇,然后重重咬住。

陆臻极少见到夏明朗发怒的样子,太理智太博大的人就不容易动怒。然而此刻纯粹的怒火让他的面目变得极为坚硬,杀气四溢,所有眼角的戾与唇边的狠都带上了金属的光,令人无法直视。

夏明朗一向有战神之威,但是这种威严是蕴而不发的,如山般沉重,极具压迫感,却不致命。而此刻,他就像重刀破鞘而出,那是真正透肤的杀气,被他看一眼,就像胸口被轰开了一大块。

陆臻一直觉得陈默杀气很重,专注战斗时三步之外都能感觉到寒意。但是郑楷一直说陈默还好,那是你们没见过夏明朗当年。陆臻发现居然连他的心脏都在狂跳:是的,我现在知道夏明朗当年是什么样了,当他放下心头的责任与慈悲,暂时回归为一个纯粹的战士,他的凶悍与狠戾也就暂时回到了顶点。

陆臻看着夏明朗往前走,一步两步,然后伸出手举到那个正在数摇|头|丸的小伙子面前。那人含糊不满地抱怨了一声:“等下,一会儿就好。”他无意识地抬头看,却愣住,目瞪口呆地张大嘴。

夏明朗从他手里把东西拿过来:“还有吗?”

“我……”那小子明显感觉到了危险,却茫然于这危险来自何方。

夏明朗不耐烦地把他拎起来倒了个儿,乱七八糟的杂物从他口袋里落下来,散落一地。有人在尖叫,有人冷漠地离开,也有人好奇地挤过来,夏明朗把地上的小药丸踩碎,一脚踢散。

终于有人惊呼了一声:“有人砸场子。”

夏明朗把那个被摇得七昏八素的摇|头|丸贩子扔到地上:“干点什么不好?干这种行当。”

“他妈的,关你鸟事……你他妈算哪根葱哪头蒜……”那小子强撑着站起来,敢吃这一行饭的多半不是善茬。

夏明朗发现不远处几个穿黑西装的夜场保安正在往这边聚拢,回头向陆臻递出一个眼色,一把握住那小子的腰带,把人抡了出去。在连串的惊呼与尖叫之后是肉体落地的闷响,保安们明显加快了聚拢的脚步,把惊觉异样的寻欢客往后面拨。

陆臻把记号笔的笔芯拔|出|来,撕开内部的海绵递给夏明朗,就着走道里光亮的镜面给自己仔仔细细地抹了一张黑红交错的鬼脸。夏明朗他们行迹诡异,对方也不敢妄动,强压着怒气过来喝问:“干什么的?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?”

“在中国,卖摇|头|丸是违法的,知道吗?”陆臻隐在暗处,口气平淡地说道。

“你他妈……”对方不自觉骂出半句,露出极为错愕的表情:“捣什么乱呐……唔!”他退后两步,像是不明白陆臻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那样瞪着他,眼中满是迷茫,脱力似地滑了下去。

当重拳与胸骨相击时,陆臻听到一声脆响,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。

开打!

陆臻重拳挥出的瞬间,夏明朗已经蹿了出去。在昏暗不明的光影中,他的动作快得出奇,迎面堵住他的那名保安刀子刚刚拔出一半,被他合身扑上去,双手压住肩膀,一记飞膝撞在胸口。

夏明朗其实可以跳得更高一些,但那样会撞断颈椎。

据说广州真正有后台实力的大场打手可以击退特警,但这家场子的水平显然没达到那种高度,而且夏明朗与陆臻猝起发难,占了太大的先手优势。

这地方昏暗吵杂,站在后排的打手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,只知道有人直冲过来,势不可挡,沾衣即倒。这时候,有经验与没经验就完全分出了差别,愣头青们往前冲,老江湖往后退。夏明朗一连撂倒三、四个,通通都是一击,他就像一个中世纪的骑士,用最迅猛的方式攻杀,没有任何精妙的招数,然而有效。

战士与打手之间最根本性的分别在于狠绝,势大力沉,角度精准,一击即中。

真正的打斗远没有电影中拍的那么好看,即使是世界顶级格斗赛在外行人眼里看起来都是平常,不过是一拳一脚地招呼着,不亲身上阵,根本无法体会那种一瞬间地转天旋的无力。

一直冲到走廊的尽头,夏明朗眼前一暗,退到最后的三人终于联手出击。这是套过招的,左边的挥拳,中间有刀,右边是一条甩棍,风声赫赫中正面全部封死。

算是有点意思!

夏明朗退后一步,让开正面寒光四射的刀锋,用手肘砸开左边那人的一记勾拳,同时一下膝击顶到那人腰上。这地方不算要害,夏明朗用足了十成劲力,那人虽然极为敏捷地抬腿挡住,却在硬碰硬的力量对抗中败下阵来,哀呼着向后退去。夏明朗顺势一拳砸在他胸口,把人送到中间那位的刀尖上……

这时候,右边那条甩棍已经砸到近处,夏明朗让开头部要害,抬手格档。肉体与金属相撞,发出沉重的闷响,夏明朗感觉骨骼一阵颤动,瞬间麻痹似的痛感从手肘传递到指尖。他顺势往后退了一步,用力甩手,好尽快熬过那一阵锐痛。

“干!”拿甩棍的那位龇牙咧嘴地大吼了一声,虎口处湿辘辘的,渗着血。这人倒是悍猛,血淋淋地握着棍子又砸了过来,夏明朗还是退,一连退开三步。那人自以为占到上风,一条短棍挥得虎虎生风,一步赶着一步地追着夏明朗打,把自己的同伴甩到身后。

愚蠢!

夏明朗冷笑,一道银光从他身边划出,与甩棍平行错过,直接撞向那人的面部。使棍子那位显然没料到夏明朗身后还藏着个帮手,急跳着往旁边闪,被链条锁的尾端击中锁骨,连着胸口的扣子都被扯开了一半。

“交给你了。”夏明朗借这个机会冲了过去。

“没问题。”陆臻把钢链一道一道地缠回到手套上,双手握拳,蓄势待发。

二对二,这架就好打太多了,赢面是指数倍增长的。使短刀的那位刚刚全力一击差点捅死自己人,好不容易躲过去,抬头一看人又跑了。他人在局外,脑子自然要清爽些,刚想开口提醒把人叫回来,夏明朗的身形一闪已近在眼前。

这一连串的变故兔起鹘落,不过几秒钟的工夫战局已经变了好几变,等那人的思维跟上形势,马上反手握刀平推了出去。打架基本上是不用动脑子的,打架主要得靠直觉。

夏明朗往后一仰,差点儿乐了,标准军用匕首格斗术,这哥们绝对是当过兵的。夏明朗马上顺着他的套路走了两招,严丝合缝一点不差……

真是班门弄斧,夏明朗心想,早知道把这小子留给陆臻处理了,他一边心里嘀咕着,一边格开对方的劈砍,右手短刺拳快如流星,在尺寸间发力,正中对方的鼻梁。那人虽然躲得及时,但毕竟是要害处,受到拳尾半成劲力已经一塌糊涂,鼻涕眼泪混血狂流,转瞬间滚了满脸。

夏明朗顺势拿住他的手腕,一脚横踢,正中腋下。那人正满眼金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,身不由已地往后一仰,跟着夏明朗的拖鞋一起飞出去两三米远,一头栽进舞池里。

劲舞场里意乱情迷视野受阻,可DJ毕竟居高临下,他还是清醒的。陡然看到一个人从走廊里飞出来,连滚带爬地摔下台阶,马上吓得手下一紧……震耳欲聋的乐声拉成一道刺耳的尖啸,瞬间嘎然而止。

一道追光打在走廊的出口,夏明朗被这过分明亮的光线刺得微微眯眼。陆臻从他背后走出来,手上缠绕的钢链在灯下泛出金属的冷色,极为眩目。

红黑交错的色彩让他们的面容看起来极度诡异,站在近处的寻欢客不自觉地往后退开了一圈,一个个目瞪口呆的,像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。

原本乐声震天的空间变得死一般寂静。

“怎,怎么了?!”DJ壮着胆子在台上喊。

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,一时间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怎么了。

“你们是谁?”他又问了一句。

夏明朗没有理他,只是先走过去把鞋穿上。灯光师出现了一丝犹豫,不知道应该让强光跟着谁,光圈在黑暗中微微颤动,透着胆怯。

“谁身上还有毒品?”夏明朗沉声喝道。他的声音不响,然而有力,压抑着暴虐的劲势。

强光飞快地移过来,夏明朗转过身背对光源,又重复了一遍:“谁身上还有毒品!”猛烈的白光从他身后直射出来,将他渲染成一道浓黑的阴影。

站在他身边的人群飞快地后退,像潮水一样,某个带着浓妆的年轻女人动作慢了一步,惊慌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突出人前,连忙尖叫着哭喊道:“我没有,我没有……只有这个了……”

一个轻飘飘的塑料自封袋从她手上飞出来,夏明朗伸手抄住,发现里装了三张颜色艳丽的小纸片。

“看起来像致幻剂。”陆臻接过去迎光细看。

夏明朗并不关心这是什么,连着袋子一起烧了个精光。

“你们……”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问道:“你们干嘛的?”

“禁毒的。”陆臻露齿一笑。

“啊,警察?”

“不,见义勇为。吸贩毒是犯法的,知不知道?软毒也是禁药知道吗……”陆臻说到一半,蓦然感觉到一阵强烈心酸和惆怅。或者说,他被对方错愕地神情和自己调侃的语气震惊了。

这是多么堂而皇之的罪恶?简直就像是摆在了台面上,所有人理直气壮而放肆地享受着。当他说,知道吗?干这个违法的。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。

陆臻心想,假如我说我是来砸场子的,他们一定不会不相信。

“我操……你妈!”夏明朗咬牙切齿地咒骂。

陆臻转身看过去,惊讶地发现夏明朗正对着一个男人海扁。正常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夏明朗的拳头,两、三拳下去,连呻|吟都没有,化成一滩烂泥糊在地上。

“喂喂喂……”陆臻吓了一跳,连忙冲过去把夏明朗推开:“当心死人。”

“死不了!”夏明朗赤红着双眼,把一小包微黄的细粉砸到陆臻怀里。

“妈的!”陆臻瞬间怒火上涌,从吧台上提了一桶冰水浇在那人脸上,刚刚被夏明朗两拳直接揍晕的瘾君子瘫在地上呻|吟着扭动。陆臻绕着他转了三圈,愣是没找到可以下手的地方(怕打死),一腔怒火烧得五内俱焚。

“两位,我说两位……”一个穿着整齐的中年人从人堆里挤出来:“两位到底哪条道上的?”

夏明朗抬头看了他一眼,凶狠地目光刺得对方微微错开了视线。他敏锐地注意到客人正在被有序地疏散,远处,大门口站了了一排黑衣的打手,有几个性子急的,已经把砍刀提在了手上。

我说呢,怎么动作这么慢!?夏明朗暗忖,原来按排了这一手。

“鄙姓曹,是这边管事的。你们到底哪条道上的,我们哪点儿得罪了,一是一,二是二,能不能给个明白话?”管事的长了一张过目即忘的长脸,五官平淡,毫无特色。

夏明朗咧嘴一笑:“老子讨厌贩毒的。”

“误会了吧?我们可不沾那个。”管事的马上分辩。

陆臻一声不吭地把那包海洛因拿出来亮了亮,然后撕开撒进了地上的积水里。

管事的皱起眉:“我们开门做生意,难免的……”

“够了!”夏明朗打断他。

陆臻立即眼前一亮,集中起注意力,因为夏明朗背在身后的手指无声地向他说了两个字:撤退。

现在撤?陆臻疑惑地看向大门口。

夏明朗盯着管事的看了一会儿,神色渐渐和缓下来:“老实说,我也不想为难你,只是有人托……,我们也是……”他虽然怒火冲天,但毕竟没有失态,仍然收放自如,他故意压沉声音说得含糊,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又往前走了一步。

“你说什么?”曹经理暗暗松了口气,有理由有来路就好,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。混到他这个年纪的多半是谨慎人,纯粹的好勇斗狠已经不上台面。他刚才听陆臻扯什么禁毒违法什么的,听得一头雾水,警察不像警察,黑吃黑不像黑吃黑……这种来路不明的高手最让人头疼。

“我是说……”夏明朗双手交握。

“嗯?”曹经理还在认真等下文。然而眼前一花,脖颈上一阵刺痛,身不由己地往前跌,被夏明朗一把他拉到身前。

他站得离夏明朗太近了,实在是太近了!

当然,这不能怨他,因为在他的前半生里,从没有出现过像夏明朗这个级别的存在。

“你……”曹管事嘶声喊叫,下意识地伸手去抓,然而细幼的牙线紧贴着皮肤,仿若无物。这就让人产生了一种邪门的惊骇感,曹管事的喉咙里嗬嗬作响,声嘶力竭地叫喊,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节。

站在曹管事身后的两名打手下意识地出手想救,被陆臻挺身截下,一人一拳,逼退了两米远。不远处的打手们看到管事儿的被绑,一窝蜂地挤过来。

“住手!”夏明朗厉声断喝,指间放松了一点。

“兄、兄弟……”曹管事含糊地呻|吟:“有事好商量。”

“给辆车,加满油,让我们走!”夏明朗冷冷地扫视了一圈。当怒火被理智压制,那种粘腻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:这地方,真是再呆一秒钟都嫌烦!

“你们……他妈的到底是来干嘛的?”这要求完全不合预期,曹管事差点没转过神来。

“不干嘛的。”夏明朗一勾手指,看到对方脸上变色:“怎么?还不让走了?”

夏明朗低头看他,眼神中有一种淡漠的凶狠,让对方立刻平静下来。其实夏明朗无心开杀戒,也没兴趣替天行道,他好像忽然间就感觉到够了,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带着腐败的气味,令人作呕。他慢慢逼近,赤|裸裸地威胁:“一辆越野车,加满油,别做手脚。老子什么都不为,谁都不怕,你别再惹我,我就放过你,你要闹大我也随你!”

最容易服软的反而是那些恃强凌弱的人,曹管事跟夏明朗对恃了一会儿,眼神中的茫然大于凶狠,最后挥了挥手,喊道:“照他说的办。”

陆臻到吧台上挑了瓶酒,如数付帐,然后在众人看鬼似的眼神中镇定自若地跟着夏明朗退了出去。

车不算是好车,油倒是满的,曹先生当然还要“委屈委屈”再陪一程。夏明朗在前面开车,陆臻在后座看路,两个人配合默契。曹管事的被人用一根牙线捆住手脚,每一点挣扎都像是有刀子在割,可偏偏没有绳索的存在感,非常茫然极度痛苦。他团在陆臻身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,完全找不到半点头绪,只能哑着嗓子问道:“俩位高手,请让兄弟我死个明白!”

“没人要你死。”陆臻头也不转。

“那今晚到底怎么了?”

陆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,他很想说:谁让你点儿背,把坏事干到我们眼跟前,正赶上我家大爷心里不爽,不练你练谁?但陆臻是个死要占理的人,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:“老子最恨的就是沾毒,见一次打一次。”

曹管事几乎要冷笑:“打得过来吗?累死你们!”

“所以说见一次打一次,眼不见就心为净。”陆臻这话是真心的,但也知道对方绝不会相信。

三亚市区不大,道路多半宽直,既不利于逃跑也不利于跟踪。夏明朗不想在市区超速被拍,引起警方的注意,所以耐着性子与尾巴们周旋,不紧不慢地把车子一路开进山里。然而,刚一进山他就关灯加速,从大路转小路,小路到土路……硬生生凭目视高速开行到一条窄小的泥石路上。

曹管事在后座被颠得七荤八素,好像竹匾上的一颗元宵。正是到此时他才真正开始害怕,这两位大仙儿是从哪座山上下凡的他不知道,但是把车开成这样,他的手下是绝对要跟丢了。

这一整夜的莫名其妙好似没有尽头,一团迷雾再套着一团迷雾,他自认是老江湖,道上的规矩他门儿清,却无论如何都摸不透这两人的路数,从头到尾就是场噩梦。当然,这仍然不能怨他,因为这两位从来不是道儿上的。

“你们,你们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?”曹管事吓破了胆,完全忘记这话他早已经问过。

姓曹的坚信,在这世道里没有白给药的医生,也没有白打架的黑社会,你闹这一场总得有个目的,他陪着周旋到现在也就是在等那个目的。在他看来,这两人身手敏捷头脑清晰,下手极有分寸;而且一没磕药二没醉药,绝逼不可能是脑子一抽就要杀人全家那种暴徒。可现在这趋势,难道目的就是把自己绑进山里干掉?

可这也不对啊!!

老曹是真的想哭了,他十几岁就在街头混,第一次如此惊恐,就是那种孙猴子逃不出五指山的惊恐。

“就这儿吧。”夏明朗被他哭烦了。

“啊!?”曹管事惨叫。

“行啊!”陆臻当然没什么意见,随手一掌劈在曹管事后颈。两个人解开牙线,收了收东西,一头钻进了林子里。

夏明朗感觉有点腻,好像吃了太多肥肉,顶到嗓子那种不爽快的腻味。

他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,只觉得打架之前他有点躁,打完之后,他腻了。而那些所向披靡的拳脚,在外人看来严密的安排与布置,于他而言都不过就是顺带手。他就像一个顶级大厨,偶尔做个家常菜也要在炒青菜里加半勺高汤,没什么刻意的成份,只是顺手,就是个习惯。至于这个习惯会对那些“中下层黑道人士”产生怎样的心理阴影,夏明朗没兴趣关心。

热带的山野植被繁茂,危机四伏,然而这正是夏明朗与陆臻最熟悉的环境。他们用酒水擦干净脸,就着林梢漏下的点点星光行走,夏明朗一直不吭声,陆臻也不想打扰他。

爬到山顶时天色已亮,一轮鲜红的朝阳从对面的岭线上跳出来,万道霞光把天际染得十分明艳。陆臻欣喜了喊了一声,伸手拉住夏明朗:“歇歇吧!”

夏明朗转过头呆看着那轮红日,就地坐下。

“怎么还是不开心?”陆臻把手放在夏明朗肩膀上。

“老子出生入死,换他们醉生梦死,真他娘的!”夏明朗笑着骂了一句。

“别介啊!你出生入死也不是为了他们。”陆臻轻轻吻着夏明朗颈侧,舌尖有一点微辣,还带着伏特加的酒香。

“那倒是。”

“你看。前辈们抛头颅洒热血,死得白骨成山灰都不剩,到头来换了这么个世道,也没从地下跳起来说什么。你我好歹全胳膊全腿,看开点儿……”陆臻笑眯眯地弯着眼睛,脸上的笑意温暖而明朗,有如朝阳。

“我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。”夏明朗忽然很笃定地说道。

“那当然。”陆臻错愕。

“我是说,我绝对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。”夏明朗慢慢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:“太恶心了。”他略微顿一顿,有些困惑地强调:“人怎么能那样活着?”

陆臻渐渐明白过来,却惊喜地几乎不敢相信,只是小声附和着:“是啊,那当然。”

一种人永远无法理解另一种人的生活方式,就像夏虫不可语冰。

夏明朗知道自己身前有一个深渊,因为所有人都在提醒他,如果你不幸沾上那个东西,你就会掉进那个洞里。于是一直以来,他都在畏惧那个深渊,所以患得患失,所以不自信。

而忽然间他不再害怕了,那个深渊里或者隐藏着某些人无法抗拒的欲望诱惑,却是他真心厌恶的泥沼……那是由衷的,从心底里恶心出来。他像所有从旧日迷梦中苏醒的人那样,难以置信的回望,不敢相信自己曾经被那些东西为难过。

然而,曾经的彷徨也是真实的,现在的解脱也是真实的,就像生命的旅程,起起伏伏,却同样真实。

夏明朗和陆臻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才找到地方搭车回城,折腾了一晚上,陆臻已经有些困了,侧头靠在夏明朗肩上,睡得迷迷糊糊。车子开到城边停下,两个人下来买了一碗抱罗粉吃,陆臻吃完了一抹嘴,帅气的打了个响指招呼小妹过来结账,然后自自然然的夏明朗的手出门叫车。

夏明朗低头看着陆臻的手指,陆臻迎着晨光走在前面,耀眼的白光从他的肩膀和头顶上漫出来,夏明朗忽然身后抱上去,有些不顾人地吻了吻陆臻的耳垂,哑声道:“宝贝!”

天色还早,街道两侧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,旅游城市风气开放,大家见多不怪,倒也无人侧目围观。陆臻警觉地扫了一眼才放下心来,笑道:“又怎么了?”

“我爱你。”夏明朗的声音压得极低,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。陆臻一怔,挣扎着转过身去,夏明朗伸手撩他下巴,很认真地说道:“我喜欢你这个样子。”

“什么样子?”陆臻迷茫的。

“就是这个样子。”夏明朗毛手毛脚的在陆臻头上揉了两下,然后一拳捶在陆臻胸口,“特别帅,像我第一次见你时的那个样子,像你要离开我的时候,那个样子……”

“我没有要离开你过啊!”陆臻疑惑了。

夏明朗哈哈大笑:“就是那天你对我说,你是那么爱我,所以要走……”

“我那是……没办法了。”陆臻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但我最喜欢你这样子,特别霸气,有自信,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。”夏明朗有些懊恼,“你看我有多笨,到现在才想明白。”

陆臻凝视着夏明朗片刻,低声说道:“不能怪你,是我一直都没有准备好……”

夏明朗见陆臻还想继续说下去,便凑过去捏他的脸,压低了嗓子说道:“少废话,回去做|爱。”

陆臻呼吸一促,竟冲到马路中间去拦车。陆臻发下自己被夏明朗那一句话就点着了火,在计程车上都不敢挤在一起,尴尬地硬着。宽松的裤子被顶出一个小帐篷,他微微地蜷起腿,把T恤拉出来遮挡。夏明朗偏头看过来,深黑的眸里全是火光。大约是感觉到了某种诡异的气氛,师傅把车开得飞快。陆臻等不及找钱,随手扔下一张百元大钞,拖着夏明朗就跑,两个人像打仗冲锋那样撞进门里。陆臻用脚甩上门,手臂一张,勾住夏明朗的脖子便吻上去。搂着人一路往墙上推,唇舌纠缠间呼吸凌乱浊重,隔着衣裤彼此磨蹭挤压。

“脱衣服!”夏明朗大口的喘着气,嘴角勾起,一丝笑意,“上我。”

陆臻一怔,手里下意识地用上了全力,把夏明朗的裤子从外到里撕了个粉碎。

“你小子!”夏明朗闷声笑,迷恋的吻着他的嘴唇,“败家的货。”

“我有钱,我有……都给你,我养你”陆臻追着夏明朗亲吻,一边飞快的扒裤子,钩腿远远地踢飞出去,像是生怕迟了自己的好事。夏明朗小的胸口起伏,拽住陆臻的T恤往上撸,拉到肩膀的时候被袖口卡主,随手也撕了下去。,哗啦一声脆响....陆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。夏明朗挑衅地挑了挑眉。“没事,你想撕多少都有。”陆臻毫无原则性地抱住夏明朗的腰,一边纠缠地吻,一边推着他往浴室里走,经过床头时,伸手捞起一瓶防晒油。

“今天全听我的。”陆臻八夏明朗压倒洗手台上,兴奋地两眼直冒火,“一定爽死你。”夏明朗微微眯眼,嚣张地舔过陆臻光滑红润的嘴唇:“我等着……看你让我怎么死。”

陆臻把防晒油倒在夏明朗胸口,有力揉开,夏明朗的身材极为强健,虽然这些日子瘦了,但肌肉并没有缩水,宽厚的腰背与精瘦的腰身横成一个完美的三角,腹肌坚硬而匀称,涂过油的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像一个美丽的雕塑。

陆臻低下头一口含住夏明朗的喉结,含糊不清地感慨:“你他妈太帅了!”甜言蜜语总是催情。夏明朗只觉得迷乱,他的后背硌在凉硬地大理石桌面上,胸口却紧贴着陆臻灼热发烫的身体,便不自觉的伸手去抱住陆臻的腰,有力揉搓挤压,让两个人的东西毫无保留地紧贴在一起,在相互抽蹭的瞬间传递出痉挛搬的快|感。

“别,别这么急。”陆臻拉过夏明朗的肩膀让他转身,湿热的舌头沿着夏明朗的脊柱滑下去。夏明朗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吼,不太自在地双手撑住了墙面。其实,于性|爱一途,陆臻于夏明朗的追求各有不同。夏明朗喜欢块,猛暴热烈,瞬间释放,有如爆炸一般的高潮体验;而陆臻其实更喜欢慢。如果说一夜七次是夏队的最高行动纲领,那么一次一夜便是陆臻的美好追求了。

他们折腾了一夜,又在林间吹透了风。夏明朗的皮肤上带着复杂的气息,有泥土与雨林的湿气,还有汗水的咸涩和防晒油浓郁的檀香,像是刚刚战斗过的味道,滚烫的皮肤下,肌肉还紧紧地绷着,充满了力量感。陆臻把手绕道夏明朗的胸口,一寸一寸地抚摸,用指尖挑动他的乳|头,另一只手则探下去,轻轻套|弄。

“你快点。”夏明朗终于受不了,向后仰枕到陆臻肩上,反手捞住对方结实的臀部往自己身上压,某个火热挺翘的东西紧紧地贴在腰上。陆臻张口咬住夏明朗的耳朵轻轻撕扯。声音又沉又哑:“就这么等不及要我操你吗?”

夏明朗登时翻脸,抬手就是一肘。“喂喂喂……”陆臻手忙脚乱的招架,笑着调侃,“别这么娘。”夏明朗被这话堵得面红耳赤,一把扭住陆臻的肩膀就想把人往地上掀。陆臻竭力挣扎,两个人几乎较上了关节技巧,陆臻急的大喊:“喂,说好让我上的!”

“老子自己骑上去,也算让你上!”夏明朗狞笑。

浴室里地方狭小,偏偏两个人都是满手是油,握得上捏不住,皮肤相互摩擦,带着难言的快意,夏明朗毕竟大商初愈,毒瘾未尽,身体还没有恢复,又不是真心要拼命。陆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人重新压制下去,知道时候不可强攻,只能智取,于是放软了嗓子低头舔了舔夏明朗的耳廓,柔声道:“队长……”夏明朗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发:“你他妈块……唔!!”

“块吗?要不要再快点?”陆臻指尖动一动,旋即又退出来,撕开一个套子。陆臻的手指修长,食中二指并起藉着套子上的润滑深深没入,指导指根处。夏明朗还没回过神,马上又来这么一下,头皮一炸,渐渐放弃了挣扎:好嘛,速度搞起来就好。

“赶紧的,上真家伙。”吩咐道。他始终不太喜欢前戏,尤其是手指,最好就是稍微开拓一下就上真章,否则玩弄的总有一种被难堪感。

陆臻的嘴角轻勾,从挂在一旁的浴袍上抽出衣带,一手拉过夏明朗的手腕开始捆绑。夏明朗警觉地回头瞪他,陆臻一脸无辜:“等会你又发狂怎么办?我可打不过你。”

夏明朗眼神一黯,乖乖并起手腕方便陆臻下手,他想做|爱,又怕再把心肝宝贝干个半死,所以退而求其次,主动居下位,没想到就这么着对方还是不放心。哎……绑就绑了吧,夏明朗心想谁让我刚刚又得意忘形了,他一路堆积的情欲压着不得发泄,陆臻撩拨了他这么老半天工夫,胯下硬得发疼,又连开胃菜都没吃上。TNND,夏明朗怨恨地想,文化人办事就是爱磨,要是换了老子,早就硌完背面反正面了……唔!??

“你的手!”夏明朗抓狂的吼,感觉到陆臻的手指自己体内摸索,终于触到某个敏感处按压住,某种强烈的酸软的快|感瞬间传遍了全身。

“是这儿吗?”陆臻轻轻吁出一口气,迷恋的欣赏了片刻夏明朗慌乱的表情,“我说了,是男人就一定会有感觉的,从来都不肯让我好好找找。”

“你他妈!”夏明朗难堪地转过脸,知道这种时间骂什么都挺娘,索性就不骂了。

陆臻欲附身下去,左手从夏明朗的腋下穿过,一把握住他的下颚,把脸强行转向镜子。夏明朗极不情愿,狠狠地挑眉瞪视。

“看着我!”陆臻微微眯眼,眼神清澈锐利。

他偏过头,隔着一面镜子凝视着夏明朗的双眸,火热的舌尖挑衅地舔过他的嘴角,声音低沉而缓慢,“是我,放松点,别这么紧张,舒服吗?嗯?”

夏明朗闭了闭眼,脸上的戾气渐渐化开,侧过脸想去吻,却被陆臻制住。

“看着我,乖!”陆臻微笑,“我要你一直看着,我是怎么……”

“闭嘴,妈……啊。”夏明朗怒斥,却被陆臻指间的动作刺|激的变了声调,连忙咬紧了牙关。陆臻的手指并没有抽|插,只是找准了地方反复按压,前列腺刺|激带来的快|感缓慢而浓烈像潮水那样堆积起来,并不猛烈,然而熬人,夏明明双手背束缚,陆臻刻意不去碰他前面,那杆长枪空荡荡的悬着,得不到一丝抚慰难受的要命。

“小兔崽子,你等着。”夏明朗语无伦次的怒骂。陆臻专注地盯着他看,眼神越来越亮,终于将手指退了出去。夏明朗刚刚松了一口气。便感觉到某个勃然怒张的硬物缓缓地抵了进来,马上呼吸之窒,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。

陆臻润滑做的很够。但一直没有换三指。在喀苏尼亚忙的几乎没空做全套,寥寥几次也都是陆臻在下面,夏明朗几乎有一整年没有被进入过,骤然而来的刺|激让他的甬道产生一阵痉挛般的疼痛。夏明朗情不自禁的抬头去看,陆臻已经直起腰,舒展开修长的身形,沐在灿烂阳光里。汗水和防晒油让他的皮肤象缎子一样泛出柔光,肌肉修长剪影,六块腹肌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平坦的小腹上,紧绷出完美的轮廓线,像是被丝绸包裹的钢铁。陆臻半咬着嘴唇,眼神凛冽而又狂乱,静静地与夏明朗对视了几秒,忽而一笑:“我要进来了。”他的动作很慢,极尽温柔,然而只进不退,便显出有种不容分说的侵略感。

夏明朗焦躁的想吼,催他快点,可是那几个字被挤压在喉咙口,滚来滚去,变成艰难的喘息声。陆臻拉着夏明朗直起身,手臂勒到夏明朗结实的胸膛上,终于顶到了最深处。夏明朗几乎站不稳,艰难的嗯了一口唾沫,哑声道:“放开……手,放。”

陆臻把下巴搁着夏明朗肩上,双臂环绕,把人紧紧地收进怀里,极为迷恋地注视着镜子里的画面,手指探进夏明朗的唇间搅了搅,带出一抹亮线从嘴唇划过锁骨与胸膛。

“感觉到了吗?”陆臻哑声说道,“我在你里面。”

夏明朗感觉既难堪又甜蜜,既想把那个臭小子揪出来揍一顿,又着了迷似得不忍动手,最终只能断断续续的骂道:“少……少废话,快点。”

“快点?”陆臻瞳孔一收,“你还想,再快点?!”他极缓慢地退出来,然后整根撞入。夏明朗没料想陆臻会来这一手,失声大喊。但是天性使然,在床上硬扛着不服软,即使两眼发黑也没肯求句饶。陆臻知道夏明朗在别的事情上能屈能伸狡猾过人,只有在床上绝对是个倔种;所以好上这么多年都是一只炸毛的狮子,稍一戳弄马上跳起来全力反噬,以前完全斗不过他,今天软硬兼施终于做到这一步,只觉得非常快意。

陆臻当然不会指望靠下狠手把夏明朗拿下,于是放软了嗓子,柔声哄道:“说句话。”

“嗯?”夏明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。“确定你没晕过去。”陆臻轻笑,带动着全身发抖。夏明朗气极欲骂,刚要开口,陆臻便一下轻顶,把气息撞断在他的喉咙口,几次三番,夏明朗终于醒悟过来,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:“你故意的。”

“啊!”陆臻一口咬住夏明朗的肩膀,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镜子,眸光幽亮,毫无预兆地加快了速度。刚刚这么一打岔,夏明朗已经适应过来,痛感消退,快|感便源源不断地漫卷起来,陆臻的动作不大,但每一下都精准到位,抵着最敏感的那处反复挤压,夏明朗被顶得两眼发黑,不自觉得侧过脸去急促喘息,然而很快又被陆臻握着下颚扳过来,在镜中对视。

“看着我。”陆臻的呼吸浊重,“要不然我就再转过身,让你看清楚我怎么干你。”

“你他妈!”夏明朗崩溃似的急促喘,双手很快浴袍的带里挣脱出来,却马上被陆臻抓到手里,分开五指相扣,牢牢地压在胸口。

“放松……是我,队长,是我。”陆臻一边语无伦次的低吼,一边毫不留情的冲撞。夏明朗的瞳孔渐渐涣散,又蓦然收紧,那种被填满被挤压的快|感,终于堆积到了他难以忍受的地步, 陆臻握住夏明朗的手往下摩挲,在他的大腿内侧重重揉搓,夏明朗不自觉得挺动着腰去追逐自己的手掌,只是轻轻擦过粗糙的掌心都会令他止不住的发抖。镜子里的景象变得极为催情,陆臻近乎着迷的盯着看,一边贪婪地啃咬着夏明朗被情潮染得通红的脖颈和肩膀。

“帮,帮我。”夏明朗似乎融化了一些,失焦的双目带着些许恍惚的神色,他失控的急喘,几次想给前面加把力,好痛痛快快地射出来,都被陆臻强行拉开,终于,忍不住哼了出来。陆臻被这一记呻|吟惊得心头一荡,几乎射了出来,下意识地偏头吻上去,未几,唇分,陆臻撤了出来,额头抵在夏明明肩上止不住的喘息。

夏明朗恍惚中只觉得一阵空虚,诧异道:“射了?”“没。”陆臻缓了片刻,又顶进来,“差点。”夏明朗莫名其妙的有些骄傲起来,仿佛颇为自得,这份自得让他更快放松了一些,随着陆臻的动作,发出压抑的喘息声。

陆臻拉开夏明朗的手放到自己腰上:“抱住,不许碰前面,我要你自己射出来。”

“不可能.”夏明朗模糊地抱怨着。

“一定可以的。”陆臻扶住夏明朗的腰跨开始动作,先是浅浅几下,然后退出,一撞到底。夏明朗站立不稳,伸手想扶住墙面,陆臻迅速退了两步,靠到背后的玻璃幕墙上,夏明朗被他拉着往后倒,一下猛顶深入到彻彻底底。夏明朗忍不住喊了一声,手上无处着力,在半空中抓了几下,下意识地反手环过陆臻的脖子,拉过来接吻,夏明朗是天生的霸道,情到浓处,连呼吸都带着火星,他的吻灼热而猛烈,极具侵略性。陆臻毫不让步的与他纠缠,唇舌交缠时,彼此都喘不上一点气,仿佛都要窒息了一般,心脏怦怦直跳,像一记记重拳击打在喉咙口。

夏明朗发出沉闷地低吟,几次要把手往下伸,都被都被陆臻拉开,反而被抱得更紧,撞得更深。陆臻感觉的甬道内一阵阵痉挛,知道夏明朗快不行了,头眼发花地枕在他肩上,焦虑地问道:“舒服吗?”

“闭嘴!”夏明朗好像要断气似的猛喘,“让我射。”

“自己来,一定可以的。”陆臻完全不容分说,他将火热的尖探进夏明朗的耳孔内,又舔又咬气息灼热。

“我操!”夏明朗被逼的眼前起雾,神志一片片的断开。

“是我,是我,队长……别这么固执,好好享受,都交给我……”陆臻的声音低哑,像咒语一样反反复复,语无伦次,手指颤抖着按到夏明朗根部,然后从上往下轻轻掠过。

夏明明失神地看着镜子,视野像水波一样晃动,周遭的景物都消失不见,只剩下一团柔和的白光,他忽然警觉,喊道:“陆臻?”

“嗯,是我。”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“射吧。”

一种奇异的,好像海潮一般的快|感从里到外地漫出来,淹过堤岸,冲刷着他的心神,令他全身颤抖,精|液极缓慢地流出,陆臻用食指轻轻按压着,这似有若无的撩拨拖慢了射|精的速度,让高潮漫长到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。

夏明朗眼前一片模糊,生理性的泪水积聚在眼眶里,直到射|精结束后许久,他才像忽然找回了呼吸那样剧烈地喘息起来,陆臻脱力似的枕在他肩上,胸口起伏,心跳快的像飞。

“你也射了?”夏明朗笑道。

“嗯。”陆臻微微抬起头,“看你那眼神,怎么忍得住。”夏明朗呵呵笑着,十分快意。

陆臻这种干法极费体力,一时间两个人都有点脚软,陆臻贴着玻璃墙滑坐下去,把夏明朗拉到胸前抱住,高潮的余韵还没有散尽,身体变得极为敏感,灼热的皮肤相互摩挲,说不出的舒服惬意。陆臻渐渐缓过神,神采飞扬地看着夏明明:“爽不爽,自己说!”

夏明朗失笑,伸手拍了拍陆臻的脸颊:“这次干得不错,我很喜欢。”

陆臻得意地几乎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,转念一想,什么叫这次干得不错,难道以前都是干得很错,马上不满的哼了一声:“以前那也因为你是不给我机会!”

“热死了,洗澡!”夏明朗从陆臻怀里挣脱出来,走到浴缸边放水,赤|裸的身体迎着阳光弯出诱人的弧度,皮肤上布满了汗水。

陆臻看的口干舌燥,马上力气又回来了,一把揽到夏明朗腰上:“别洗了,再干一次。”

“你他妈让我把汗冲一冲!”夏明朗终于炸毛了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天变了,浓云翻卷,暴雨抽打着透明的大窗,留下密布的水珠子,一如此刻陆臻胸口的汗水。夏明朗仰躺在宽大的浴缸里,身下垫着潮湿的浴袍,花洒里有纷纷扬扬的水滴落下来,像一场细雨,带来清凉的快意。

陆臻微昂起头,双手握住夏明朗的脚踝深深的顶入,微眯着眼,露出极度享受的神情,细碎的水滴落到他脸上,簌簌的滑落,流过宽阔而结实的胸肌……

夏明朗总觉得有些恍惚,思维飞旋,洒落一地。他茫然中记起陆臻最初的样子,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,眉目间满是年少轻狂,一看就是少年得志,从未受过挫择地模样。那个时候他比现在瘦弱的多,皮肤略显白皙,四肢修长,有些肌肉的轮廓,却不明显。真快啊,真是神奇!夏明朗模模糊糊的想,即使时光可以倒流,他可以站到曾经的那个夏明朗面前亲口告诉他:那个叫陆臻的家伙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出去……”他也是一定不可能相信的吧!

“在想什么”陆臻俯下身来。

“别……”夏明朗感觉身体被折起,几乎喘不过气来,然而陆臻像一只飞跃在半空的豹子那样强势地压下来,罩住了他全部的视野。夏明朗的视线发散,瞥到自己被折到肩头的膝盖与陆臻的强健的腰腹,那些结实有力的肌肉绷得紧紧的,有如暗潮般涌动,动作凶猛而利落。

“看。”陆臻稍微退后了一些,引导夏明朗的视线,让他看向两个人结合的地方。

“闭嘴。”

“你害羞了。”陆臻嘿嘿直笑。

夏明朗一把拉低陆臻的脖子,狠狠地堵上那张嘴。陆臻乘机把舌头探了进去,夏明朗上下都被填满,膝盖压迫到内脏,几乎要晕过去,连忙抬腿把人推开,大口喘息。

“喜欢吗?”陆臻加快了动作。

夏明朗脸上赤红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做|爱的时候陆臻都不许他说话了,假如行动是金刀铁马的战将军,语言就是虚伪狡诈的毒谋士,轻轻一语插在软肋上,羞耻而难堪。

“喜欢吗?”陆臻顶到最深处停下,迷恋地抚摸着夏明朗的脸,“闭上眼睛感觉一下,我在你里面。”

夏明朗不自觉得闭眼,像是被催眠了一般,那个硬热的东西一下一下地眽动,有如心跳的节奏,身体被填的极满,挤压着体内的敏感点,有种令人难以启齿的充实感。

“喜欢吗?”

夏明朗感觉到陆臻的声音里有一丝绝望,他猛然睁眼,发现陆臻双手撑在自己头边,漆黑的眼眸幽暗发亮,像是要吃人一样。夏明朗一瞬间动容,微微点头,低声说道:“喜欢。”

陆臻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,双手从夏明朗的腋下穿过去,握住他的肩膀,开始猛力抽顶。

“我也喜欢。”他断断续续的低喊,嘴角扬起,“都喜欢,喜欢干你,也喜欢被你干……都喜欢……”

快|感像肆掠的野火燎原,让每一个细胞都灼热不安,夏明朗眯起眼睛,瞳仁微微涣散,映出陆臻无声嘶吼的神情。

“我只爱过,你一个男人。”夏明朗忽然说道。

“唔,那怎么办?”陆臻甩头洒出一串水珠,眼神迷惑,“我比你多一个。现在去杀也来不及了。以后让你多上几次吧……”

夏明朗闷笑,他想说我不是这样意思,但已经出不了声,他分开双腿缠到陆臻腰上,试图坐起来。陆臻双手交错,勒住夏明朗结实的后背,就着交合的状态把人直接抱起,仰头吻上去,一边凶狠抽|插。夏明朗的手指插|进陆臻湿淋淋的短发,用力攥紧了发根,专注而疯狂的接吻,唇舌交缠,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陆臻的嘴角溢出来。两个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,从上到下,再也没有一丝缝隙,几乎同时感受到高潮迸发的快|感。

陆臻静静地喘着气,双手移到夏明朗腰上,细细碎碎地轻吻夏明朗的嘴角与胸口,在意犹未尽中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。

“天晴了。”夏明朗侧过身,示意陆臻看窗外。陆臻眯着眼睛看过去,漫天浓烈的云团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,一道烈阳像剑一样划下,亮得刺目。远方海天相交之处还有暴雨在肆虐,隐约的电光穿透乌云,而近处风雨已止,巨大的玻璃窗上,水滴静静地滑落。

“嗯,天晴了!”陆臻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