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

环卫工案件破获的最大的功劳属于颜默，但颜默丝毫没有流露出喜悦的神色，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。

刘枫见她离开后，将座位滑到了小欧旁边，“那女的什么来头？”

小欧平日里小道消息多，家族里面有好几个都在凉安市警务部门工作。他啧啧嘴，“这女的破案似乎挺有一套，以前听我舅说起过，但运气似乎不太好。”

说到这，其他的同事也聚了上来，催促着小欧快点说。

“这女的有个对象，是他大学同学，去年两人结婚了，但不幸的是，婚礼当天，新郎死了，好像被车撞死的。这女的当时已经怀孕了，一难过也流产了。以前人还挺热情的，现在那脸，跟冰砣子似的。可能是遭受得打击太厉害，没走出来。”

大家互相看了看，有些唏嘘。

小欧又说道：“虽说是丧偶了，但每次对外宣称，都是已婚。”他长叹一声，“痴情的女人啊。”

不知谁说了一句，“要想走出来，办法只有一个，那就是开始另外一段感情。”

所有人朝刘枫看去。

刘枫不自在地挪了下屁股，问，“都看我干啥啊，未婚的可不止我一个啊。再说，干我们这一行的，最忌讳的就是找同行。”

戴书逸嘀咕了一声，“你就算想，人家肯定也不乐意啊。”

大家哄笑起来，刘枫拿了几页纸朝戴书逸砸过去，“你这个呆子，怎么说话呢？有种你试试看，看她能搭理你不。”

戴书逸缩了缩的脖子，不再吭声。

8

案子告破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，同时埋怨天公不作美，不然，他们会出去庆祝一下了。

白宇林在走廊上，给叶佳枚打电话。

“怎么样？樱樱回来了吗？”

“回来了。”

“那就好，我现在就回去。”

白宇林去车库，只小跑了几步，全身就湿透了。道路被狂风暴雨肆虐着。道路上积水不断上涨，中途熄了两次火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，才将车开进了海兰花园。

进入家门，他就感觉到家里有些异样。

往日这时，妻子和女儿都在餐厅，一边谈笑，一边等着他吃饭。

但今天，家里十分安静，一楼没有人，餐厅和厨房的灯都关着。他又朝楼上喊了一声，“佳枚、樱樱——”

正准备上楼梯时，叶佳枚走了下来。

她埋怨白宇林道：“衣服都湿了，赶紧换了。”口气非常平静。

“樱樱呢？”

“回来了，今天在路上贪玩了，淋了点雨，有点发烧，刚吃了点药，睡着了。”

“没事吧？”白宇林一只脚朝台阶上迈，想上去看看。

“淋点雨能有什么事。”叶佳枚轻轻地推了一下白宇林的后背，白宇林缩回脚，来到客厅左侧的卧室，换了一件松垮垮的套头衫，又看了看外面，感叹道，“今天外面的雨太大了，车开到家真不容易。”

叶佳枚没有接他的话茬，“我和樱樱吃的饺子，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，就没带你的份。现在给你煮去。”

“行啊。我记得还剩下一点酱牛肉，再来瓶雪花啤酒，美哉。”白宇林兴致勃勃地准备开冰箱，又想到了今天的那起案子，“今天我们队里算是来了个宝，那姑娘当警察时间不长，但脑子真的是好使，是个破案的高手，我今天就算见识到了。唯一的毛病，就是不爱笑……”说到这，发现叶佳枚的背影踉跄了一下。

“你怎么了？”

“没事。”

白宇林走过来，“你脸色不对啊。”

“可能是今天在医院给病人输了点血吧。”

一听这，白宇林连忙扶着叶佳枚往卧室里面走，责备道，“怎么不早说呢，赶紧休息，我又不是小孩子，自己会煮饺子。不过你今年可不能再献血了。”

叶佳枚也确实累了，由着他说去。

拉上窗帘，躺在床上，关了灯，四周一片漆黑。

叶佳枚看向天花板。在天花板的另一面，女儿正躺在那里。一想到，自己和丈夫视若珍宝的女儿，竟然受到如此大的凌辱，悲愤就无从排遣。

报纸上那张意气风发的脸，又浮现在她的眼前，恍惚间，似乎朝叶佳枚挑衅道：没错，我就是犯罪了，但你能拿我怎样？

叶佳枚突然翻了个身，趴在床边干呕起来，又恐外面的白宇林听见，连忙捂上嘴。

大约过了一个小时，白宇林进入卧室。叶佳枚假装睡着，在确定白宇林进入梦乡之后，又去了楼上女儿的卧室。

女儿闭着眼睛，眼睫毛上还留着泪迹。

她知道女儿也是在装睡，她是不想让自己过于担心。这个夜晚，她们都无法入眠。

这时，外面的雨停了，风也停了。叶佳枚来到露台，空气清凉，娇嫩的蔷薇花被肆虐后，花瓣凋落了一地。她看向天空，陷入深深的悲愤和迷茫中。

现在如果下楼，告诉丈夫事情的真相，那么今晚警察就会将赵希源带到刑警队，作笔录、教育。因为不满十四周岁，他会离开育树中学，送到工读学校去读书，对方父母会给自己一笔赔偿款。但这样的惩罚，相对于他对女儿所犯下的罪行，太轻太轻了。

赵希源。凶手的名字又冒了出来，随之是那张青春、阳光的脸。

这是恶魔的样子，披着一张伪善的面具，在人间作恶多端。

绝不放过他！

一定要让他受到严厉的惩罚！

叶佳枚再次下定决心，她下了楼，没有进卧室，而是进入了地下室，那里有属于自己的一个书房。

作为市人民医院胸心外科的骨干医师，叶佳枚在医术上一直力求精益求精，先后获得了各类奖项和荣誉，如凉安市政府科技进步二、三等奖两项，省教育厅科技奖2项，还参与了《胸心外科手术学》《现代胸腔镜外科学》等著作的编写工作，在国家核心刊物及国外重要刊物发表论文20余篇。

这些成绩，都与这个小小的书房联系在一起。这里是她潜心钻研，向医学高峰攀登的地方。

当初新房装修时，白宇林曾想将二楼一间朝阳的房间，让给叶佳枚当研究室，但叶佳枚拒绝了。一些医学试剂不仅有刺鼻的气味，还具有很强的腐蚀性，地下室是最适合的地方。

叶佳枚打开研究室的灯，靠墙的书架上摆放着大量的医学书籍，两具人体模型无声地站在试剂架旁。她打开一个柜子，从药品盒里面，取出一个未开封的药瓶。药瓶上贴着：地西泮。

她将这个药瓶握在手心里，离开了书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