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虞家夫妻说这次放假能待上半个月,听到这个消息,想念儿女的老人和想念父母的孩子都很高兴。

虞稚一穿上了妈妈给她带回来的新衣服,在学校用着新文具。

同桌见到她的文具盒,惊呼漂亮,“一一,这个文具盒好好看哦,哪里买的?我也想要。”

“是妈妈在外地买回来的。”

“好吧!”

虞稚一现在的同桌就是当年那个蘑菇头的小女孩,她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名字——乔乐芷。

别名,巧乐兹。

乔乐芷把伸进书桌里,在里面摸了几下,终于掏出一个透明的袋子,“我记得明天是你的生日,可周六放假你又不来学校,我就先把礼物给你了,提前祝你生日快乐。”

“谢谢乔乔。”

她们同班六年,平时又玩得好,乔乐芷第一次知道她过生日的时候就给她送了小礼物,她自然是要还的。

一来二去,每逢生日都互动礼物,都是些普通的小物件,却满满都是心意。

放学回家的时候,时奕问她明天打算怎么过生日?

“今年你爸妈回来了,他们要给你过生日是吧?”

“对啊,爸爸妈妈还说要给我买生日蛋糕回来。”

“哦……今年就不需要我买了。”

小时候虞稚一过生日,外婆是不会给她买蛋糕的。并非是对她不好,而是老人家过多了苦日子,觉得买蛋糕不划算,宁可多买些鸡鸭鱼肉的给孩子加餐。

可小朋友都觉得,过生日就是要吃蛋糕呀,不吃蛋糕就不算过生日。于是时奕就把自己的零花钱掏出来给她买小蛋糕。

虞稚一现在满心欢喜,因为爸爸妈妈答应她明天要给她买个大蛋糕,可以跟很多人分着吃。

越想越期待,双手抓住了时奕的手掌,诚心邀请,“哥哥,到时候你跟宁姨和叔叔一起来我家吃蛋糕吧。”

“好吧,但他们白天还要工作,得等到下班才可以。”

“没问题的!爸爸妈妈说明天白天要去市里买好吃的,也要晚上吃饭。”

*

这是七年来,父母亲自陪伴她过的第一次生日,虞稚一很开心,起了个大早。

吃早饭的时候就听见爸妈商量一会儿去市里要买的东西,她竖起耳朵,在听到妈妈提醒“给一一买蛋糕和礼物”的时候,笑弯了眼睛。

虞凯和阮晴出门的时候,虞心妍闹着要跟爸爸妈妈一起,他们不得不带上这个粘人的小家伙。

虞稚一作业比较多,等父母出门后,她就留在家里赶作业。

外婆拿着鸡蛋进来,在她身上滚了一圈,“吃了这鸡蛋,无病无灾,平平安安。”

这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习惯,每逢生日,外婆都会这样做,说是能带来福气。

虞稚一喜欢这个庆祝的习惯,因为这代表她得到了生日祝福。

她学习速度比较迟缓,做题也很慢,等作业完成,竟已经是下午。

她去门口转了一圈,始终没等到父母归来。

“你们什么时候回来……”好想知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带着蛋糕回家。

可她等啊等,等到天快黑的时候,也只等来一通电话。

“妈,妍妍突然生病了,我们在医院呢,你先带着一一吃完饭吧,别等我们了。”电话那端的父母是这样对外婆说的。

“孩子没事吧?”

“急性肠胃炎,医生已经开药了,别担心。”

他们打电话,虞稚一都听见了。

她还是问:“妹妹怎么了?”

外婆摸了摸她的脑袋,叹了口气,“妹妹生病了,他们可能会晚点回来,饿了吧?外婆先去给你做饭。”

看着外婆进入厨房的背影,她心里泛起苦涩,说不清那种感觉。

冬日的天色黑得早,这会儿时家夫妻已经下班回家。

见时奕独自在家,宁素雅放下包朝他走过去,“今天是一一生日啊,你怎么一个人在家里?”

“不知道,一一的爸妈好像还没回来。”他偷偷去对面的院子里看了两次,没听到什么声音,他也没好意思自己凑上去。

话音刚落,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大门口冒出一个小脑袋。

刚进门的时爸爸发现了她,“一一,快进来啊。”

虞稚一抿着唇,往屋里走了两步,看了看三人,立即低下头道歉,“叔叔阿姨,哥哥,对不起,我爸爸妈妈还没回来,暂时不能请你们吃蛋糕了。”

她对大家食言了,心里十分过意不去。

时爸时妈没想到小姑娘这幅模样竟然是给他们道歉来了,当即笑了起来,“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。”

“你爸爸妈妈去哪儿了呀?”

“他们去市里买东西了。”

“那肯定是给一一买了很多东西,所以晚点回来。”他们以为小孩子着急过生日,所以讲好听的话哄着她。

虞稚一垂着脑袋,没认同也没反驳。

时爸时妈清楚她的性子,两人笑着进厨房开始收拾准备晚餐。

没有大人的关注,她慢吞吞的走到时奕面前,喊了声:“哥哥。”

时奕这才放下手中的游戏机,站起身时,又往她头上揉了揉,“去我房间拿礼物。”

干净整洁的书桌中央摆着一本厚厚的书籍,深蓝色的书皮封面显得尤为突出。

虞稚一好奇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人。

时奕指了指那本书,示意她过去拿。

书封上的金色字体《答案之书》。

“哥哥,这不会是我的礼物吧?”心里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,千万别是让她看书呀!

她最讨厌看书了……

“嗯哼。”时奕抬了抬下巴,没有否认。

虞稚一欲哭无泪,“我能不收这个礼物吗?”

时奕眼皮子一跳,他完全能猜透这个小笨蛋此刻在想什么。

“翻开看看。”

在时奕的指示下,虞稚一听话地翻开了书页。

《答案之书》使用说明,将书双手夹住,闭上眼睛,集中思考问题,从后往前翻动书页,凭自己的感觉,寻找到你需要的答案。

“咦……”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书不一样。

“要不要试试?”时奕问她。

可一时之间,她好像想不出什么问题。

时奕开口:“就问问,一一小笨蛋什么时候会变聪明?”

《答案之书》:【谁都不能保证】

虞稚一:“……”

老扎心了。

她把书抢了回来,双手夹住,闭上眼睛问:“我来问,哥哥的游戏通关了吗?”

《答案之书》:【从来没有】

“哈哈哈。”看到这个答案,小姑娘顿时心里平衡。可是她知道时奕很聪明,每个游戏都能通关,所以这本书的答案不正确。

她指着书本道:“哥哥,这本书的内容跟问题明明没什么关系!”

见她得意的表情,时奕眉眼带笑,淡定回答:“它的确不能告诉你正确答案,但它可以帮你找到正确答案。”

当你翻开这本书,潜意识想要看见的答案,就是你内心的选择。

虞稚一捧着礼物回家,专门为这本神奇的书腾出空位。刚摆上去,又抽了出来。

她双手合书默念了一个问题。

《答案之书》给出的答案是:【当然】

——

晚上八点多,外婆又打了一通电话,关心妹妹的情况,爸妈说快要回家了。

晚上九点多,虞稚一等得有些犯困,仍然守在门口。

“一一,你先去睡觉吧。”

她固执的摇头,“我想在等等爸爸妈妈,还有妹妹。”

不知道妹妹的病有没有好,不知道爸爸妈妈给她带回了什么样的礼物和蛋糕。

九点半的时候,虞凯和阮晴终于抱着小女儿回来,手里提着些塑料袋。

外婆迎上去,关心小外孙女,“妍妍还好吧?”

“没事儿了,吃了医生开的药,回来的路上就睡了。”

虞稚一不是那种话多的孩子,听到妈妈已经回答过“妹妹没事”这种话就没有再问关于妹妹的情况,她的视线移到了爸妈带回的袋子上,都是比较扁的口袋,绝对装不下蛋糕。

阮晴随手将东西放在桌上,虞凯抱着小女儿去他们屋里,大家因为关心,也都跟了进去。

她看见爸爸把妹妹放在床上,而妈妈会细心地替妹妹捻好被角。

怕吵醒妹妹,他们全都到外面说话。

外婆问起小孩生病原因,阮晴解释:“今天去市里买东西的时候,妍妍看到那些美食,吵着要吃,结果吃坏了肚子,又因为不适应这里的天气受了寒。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才知道是急性肠胃炎,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。”

“那你们给一一买的蛋糕和礼物呢?”

“没来得及,就只有这些菜。本来以为晚点去买,可没想到会折腾这么久。”

外婆知道虞稚一等待了一整天,几乎不敢去看孩子失望的模样。

阮晴看了眼时间,提醒道:“一一怎么还没睡觉?这都快十点钟了,赶紧回屋睡觉吧,小孩子睡晚了不好。”

阮晴脱口而出的也是关心孩子的话。

可他们都不知道,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

虞稚一憋住眼泪,跑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她很伤心,还有些生气,可她不知道该怪谁。

准确来说,她好像不应该责怪谁。

爸爸妈妈是因为妹妹生病才会忘记对她的承诺,可为什么……偏偏是这个时候。

有父母陪伴的生日,她期待了整整七年,最终等来了一场空欢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