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你找人跟踪我?

“别紧张,”看她突然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,Cave挺愉快地笑了:“当年何秋霜下嫁给阿陈,Baron包下了你驻唱的那艘游轮,还记得吧?”他轻笑:“在伦敦留学时我们都是同学,所以那晚,我也在船上。”

“1979年?”

“是吗?我算算,”他掐了掐手指:“对,1979年。”

你看,际遇多么可笑——从始至终,她的“丈夫”只记得1987年在阿陈的灵堂里见过她,而今碰到了另一位,才经由别人之口,证实了更早的那场相遇。

恩静垂下头,顺势掩去了眼底的自嘲:“对不起连先生,我是不会去的。”

“是吗?”Cave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:“可怎么办呢,我已经决定要帮你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嘘——”一只长指冷不妨就点到恩静的红唇上,惊得她羞恼地往后一退,他才满意道,“别急着说‘不’。要知道我Cave连出面,恐怕全港名媛里还找不到第二个舍得拒绝的。”

简直放肆又自大!恩静霍地站起身,也不管自己的腿还受伤包扎着:“抱歉连先生,我不是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名媛,我是‘阮太太’!”

“哦?阮……太太?”他玩味。

那神情简直让人忍无可忍!

就在恩静操起拐杖越过他时,这讨厌的人又开口了:“刚刚在‘阮氏’吃早茶遇到Baron,我还以为他身边的那位才是‘阮太太’呢,真是对不住。”

陈恩静一怔。

一秒钟过后,耳边又响起拐杖穿行的声音,余下倜傥得近乎妖孽的男子勾起唇:“果然秀外慧中啊。呵,有趣!”

第二曲似此星辰非昨夜

绝不是个善茬。即使是,也绝对是个难对付的茬——她是说Cave,连楷夫。

回到座位时,两名贵妇的谈资已由珠宝转到了酒店经营,恩静刚坐下就听到婆婆说:“我们东仔也算勤力了,一大早就赶到酒店,说是去处理昨晚没处理完的事。”

昨晚没处理完的事,就是陪何秋霜吃早茶吗?

也许吧,她早应该料到的,即使知道那三十万的事,即使知道何秋霜骗了他,可,那又怎样呢?

尾随其后的连楷夫也开口:“可不是?我刚到‘阮氏’吃早茶也碰到他了。”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睨过恩静,像是在说着什么。

一整个中午,她都食不知味。

餐后婆婆又和连太约了听歌剧,可恩静已经没心情奉陪了。让阿忠载她到附近的超市,零零种种挑了些妈咪和阮先生喜欢的菜,提回家准备做晚餐时,谁知,竟在厨房里遇到了阮东廷。

他似乎也刚回来,退下了平日里的黑色西装,高高大大的男子,穿黑色家居服,米白色围裙,米白色棉拖,再配着一身纯天然的古铜色肌肤——怎么有人能连在下厨时都这么好看?

“你这眼神是不是在告诉我,在‘阮太太’看来,‘阮先生’有时也是挺有魅力的?”淡淡的嗓音传过来,他却连头也没抬,让人分不清是调侃还是什么。

恩静微微赧颜,有点突兀地咳了两声:“今天怎么这么早?”

“下人不是都放假了?我看你的情况也不方便下厨,就提早下班了。”一边说着,黑眸下意识地瞥过她被缠上了厚厚白纱布的脚。

这么说来,他是特意回来帮自己做晚餐的?

恩静好错愕,只见他脱下了一次性手套,到旁边挪了块凳子。恩静还没反应过来呢,就见他已经朝自己走过来,双臂一伸,一整个地抱起她。

“阮先生?”

拐杖孤单地在原地倒下,下一瞬,她已安安稳稳地落到凳子上:“晚上吃日本料理,你就坐在这,负责帮我切寿司吧。”

可直到话音落下了许久,她也没有行动。

直到他冷凝的眼抬起:“怎么了?”

恩静才迅速戴上一次性手套:“没什么。”

中午连楷夫的话再一次闯入她脑里——“刚刚在‘阮氏’吃早茶遇到Baron,我还以为他身边的那一位才是‘阮太太’呢。”

可她是怎么回事啊?这夫妻关系有多么名不副实,不是一开始就说清楚了吗?为什么就因为旁人的一声“阮太太”,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心塞、甚至连唱南音上报的事也突然变得没那么紧迫了?

“你有心事?”终于,阮东廷搁下了正在割三文鱼的刀片,转头看着她。

恩静连忙扯出一抹笑:“没有啊!”

就像是要验证自己“真的没事”,她麻利地将寿司切成厚薄均匀的小片,又麻利地将它们在碟子上摆成了完美的形状。

一旁阮东廷还在看她,冷不妨地:“拿一块来我试试。”

她甚至连筷子也忘了用,就信手捏起一块移到他唇边。大眼随着这动作自然而然地对上了他的,终于,那双眼里复杂的情绪悉数落入他眼里。

“你有事瞒我。”原来,这才是他的目的。

恩静垂下头,顿了片刻,才说:“连楷夫今天去了酒店。”

“然后?”

“然后,他看到了你和何小姐在一起。我是觉得,”她有些犹豫地咬了咬唇,才又说:“最近狗仔跟得那么紧,你们要不要……小心一点?”

一溜发丝顺着她细瘦的脸颊滑了下来,挡住他探查的目光。

可阮东廷却没有因此转移视线,他还是盯着她,盯着那从发丝空隙间透出来的眼鼻,许久后,伸出手,替她将溜下来的发丝挽回到耳后方:“只是这样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可为什么……你看上去这么难过?”这话没说完,他已经手一用力,扳过了她面孔,“告诉我,刚刚发生了什么?就在你们吃饭的餐厅里。”

“啊?”

“老实告诉我。”他欺身向前,两人的距离突然近得足以让她闻得到他腮边淡淡的剃须水味。

恩静的心跳得好快:“阮先生……”

可话未说完就被打断,这张英俊的脸逼下来,毫无预兆地,令人吃惊地,莫名其妙地——他的鼻贴上了她鼻尖。

歌剧里,电视剧里,爱情电影里,所有男人的唇覆上女人之前,就是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神情吧——他突然欺近她的身,他突然捧住她的脸,他英俊的面孔突然朝她移下来——

然后:“再不老实交代,你会反悔得宁愿今天没在厨房出现过。”

轻柔,低嗄,眼里——冷芒如箭!

陈恩静怔住。

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的,完全不是。他只是用一种温存的表象包裹着内里的锐利森冷,而那份冷,不偏不倚,指向的正是她!

“你看上去就像是要哭出来了,”阮东廷的鼻抵着她的,“真的想由我来说吗?”

一张照片不知从哪冒出来,伴着他陡然冷鸷的声音,摊到她瞪大的眼瞳前。

那是连凯夫,还有她!就在中午吃饭的餐厅里,就是那最亲密的一幕——那姓连的将手探到她唇上……

“你找人跟踪我?”很快,恩静反应过来了。

难怪他今天会这么莫名其妙,原来——原来是这个!

阮东廷冷嗤:“不是‘跟踪’,是‘保护’。要不是最近事端太多你又伤了脚,我何必这么做?这下倒好,竟让人拍到了这个。”他口吻淡淡。

她却紧张了起来:“不是的,你误会了!会有这个场面只是……”

“不必解释,我没兴趣听这个。”阮东廷却打断她,为了在监控面前维持“夫妻恩爱”的景象,整个人还那么近地粘在恩静身上:“不过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,我还是给你个忠告:那种是个女人就能睡的花花公子,你最好给我离他远一点。”

“阮先生……”

“你大概还不知道吧?”他口气低沉,“那家伙最大的爱好就是和我分享同一个女人。初到英国时,我们不知道一起睡过了多少金发妞,而你,如果斗胆顶着‘阮太太’的名成为下一个类似的角色,又在这个关头被媒体抓包……”

电光石火只一瞬,渐冷的眸子变成了彻底的冷硬。

“我没有!”

他薄凉的唇角微勾,说完了那句被她打断的话:“我,绝对不会放过你。”

话毕,高大的身躯抽开来,令人心惊的是,唇角甚至还是挂着笑的。

从头到尾,在监控器里的他,从容,优雅,与她亲密得宛如每一对热恋中的爱侣。

而那监控器也尽职而沉默地立在那,很完美地,记录下阮生阮太刚刚“亲密调情”的信息。

就是这样了,在婚后的第三年,在她与他的关系似乎有了一点点进展时,一切,又回到了原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