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四番花信风·立夏

立夏:斗指东南,太阳黄经为45度,是夏季的开始。从此进入夏天,万物生长旺盛。习惯上把立夏当作是气温显著升高,炎暑将临,雷雨增多,农作物进入旺季生长的一个最重要节气。

2017年阳历5月5日,农历四月初十,丁酉年,乙巳月,壬辰日。

第七番:原来你是你

1

五月初学校下了通知,说五月底要举行春季运动会,每个院系要在5月10号之前把参赛人员名单交上去。

许白前几天刚忙完学校组织的一个文艺汇演活动,作为院学生会文体部的部长,她忙得脚不沾地,每天风里来雨里去,盯着参演的同学排练,还要给她们安排吃喝,活脱脱一老妈子,嘴角燎了一溜泡。

这文艺汇演说起来是学校促进各院系的文化交流,其实跟古代皇帝开宴会,各宫佳人显神通一样,各种心机、各种宫斗,关起门来在家里苦练,出去了还要各种隐藏真实实力,加上商业互吹,一套下来,分分钟登上太后宝座。

一场文艺汇演,许白只觉得自己仿佛老了五十岁。

看到自家院系的节目,鹤立鸡群、遗世独立、完美无缺,许白的嘴角终于浮起了老嬷嬷一般的,欣慰的笑意,看着那些貌美如花的姑娘们,眼里满是慈爱,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栽培。

晚会结束,学校里从热闹到安静,许白倒在床上,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微博上来自四面八方的赞叹就直接睡着了,她还不知道,第二天,还有另外一个活动正在等她。

运动会前期准备,还是比较困难的,最重要的是,10号上报名单,今天已经5号了。

正是立夏,早晚微凉,中午有些热。她中午吃完饭到院里开了个学生会的会议,听着主席在台上一边总结这次文艺汇演多么多么成功,一边表扬许白多么多么优秀,然后突然来一句:“我们学校,要开运动会了。”

许白一口气没提上来,差点两眼一翻,身边几个小学妹赶紧扶住她,给她拍拍后背,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了,却又打起了嗝。

主席目光怜惜,看了她一眼,继续道:“10号要把院里参加运动会的人员名单交到校学生会去。”

这一回,许白是真的一口气嗝了过去,手指指着主席,颤抖着说不出话来。

天杀的学校,就不能让她休息会,喘口气。

主席跑过来,一脸紧张,“慢点说,你想说什么?”

许白深吸一口气,“我有一句mmp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主席叹了一口气,“还是,别讲了吧……吾等小民,是得不到皇上垂青的,卖力工作吧,希望年底评奖学金,能多多看到咱们的努力。”

许白闭上眼,牙一咬:“通知各班班长,包括研究生,8号之前,大一大二每个班每个项目,最少给出两个名字,哪个班没有,这个月月底,系里的大扫除就归哪个班,大三大四也通知下去,不做硬性规定。”

生活部部长一听,连连点头,这事发给各班班长那是最好不过了,转头就跟两个小干事说,让他们给各院里各班班长发消息打电话,把这事吩咐下去。

果不其然,大家对于做卫生这事都是深恶痛绝,没人愿意去院里做卫生,早早地就把名单递了上来,就算是慢一些的班,也在8号之前交了名单。

看着长长一串名单,每个项目最少都有两个人,许白点点头,老怀欣慰。

8号名单收上来,9号安排一场初步筛选,交上来的名单,人数显然是超过了参赛选手的人数,所以院里要先私底下比一比,筛出最后确定参赛的人员名单。

原本许白是打算亲自监督的,可没办法,8号晚上接到老妈打来的电话,这位被老爸捧在手里当优乐美当了二十多年的少女心妇人,在电话那头哭得天崩地裂,伤心欲绝,只说许爹住院了,她非常地担心和伤怀,一时间悲从中来,无法抑制,只能给许白打电话倾诉。

许白举着电话,听着老母亲哭哭啼啼,老父亲住了院,心里一个激灵,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,一夜辗转难眠。第二天顶着一对黑眼圈,一大早就背着包请了假,坐车赶到医院去,运动会的事就暂时交到了副部长和其他小干事手里。

等到了医院,给许妈打了电话问了住院楼层,一路上行,26楼,肛肠科?

莫不是吃坏了肚子,食物中毒了?

许白拉了拉背包,找到病房,一进去就看见自家老父趴在病床上,手里攥着一只手机,许妈坐在一边,面露愁容地给许爹喂粥。

“怎么了?怎么就住院了?”

许爹听见了宝贝闺女的声音,龇着牙回头,笑得见牙不见眼:“闺女,你咋回来了?”

“听说您不是很妥,所以过来看看,怎么了?”

许妈哀怨地看了一眼许白,慢吞吞地开口:“你爸蹲马桶上看小说,把痔疮看发了,所以来医院割痔疮。”

许白脸色一黑,“那您昨晚上,哭得像被人抢了包!”

“我看了一眼你爸的屁股,有点心疼。”

冷不丁被塞了一嘴狗粮,许白心道,我就不该来!

“爸,你看的啥?”

许爹艰难地动了动,举着手机给许白安利:“修仙小说呢,主角叫龙傲天,励志又厉害。”

许白眼角一抽,她还是回学校吧,虽然学校宫斗了些,但至少还比较地球,而自己爹妈,那可是火星人呢,社会社会,惹不起惹不起。

2

10号早上,许白没课,拿着昨天院里筛出来的运动员名单,一个一个登记到报名表上,光是那一长串的数字号码,她就看得头晕眼花。

院里有一个学生会专用办公室,在一楼最里面的一个小办公室里,许白正坐在窗户边上打字,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,她张嘴就回了声:“进。”

目光仍然死死地黏在电脑屏幕上,脖子往前伸得老长。

办公室的门被推开,一个瘦长的身影走进来,许白转头,第一眼看到的是对方的鞋,是一双黑色的软皮鞋,往上是长裤和衬衫。

窗外阳光正打进来,那人来时迎着阳光,皮肤白皙,眉毛很浓,眉弓高耸而眼窝深陷,没有任何的攻击力,眉宇间有着淡淡的距离感,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温和而疏离的书卷气。

迎头上来这么一张脸,许白看了一上午的眼睛突觉一亮,人松快了许多。

脑子里浮出四个字:洗眼神器。

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许白面前,拖出一把椅子坐下,瞳孔因为正对阳光而泛着浅色,好似透亮的琉璃玻璃,说:“运动会还可以报名吗?”

许白从微愣里回过神来,看了眼电脑屏幕:“呃,哦,可以的……请问你是哪个班的,要报什么项目?”

“博士一年级,高原,报……掷铁饼和扔铅球。”

他话中一顿,随即跟上,好似那清浅的停顿根本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。

许白看了看报名表,掷铁饼和扔铅球本来报的人就多,早就满额了,面露些许难色,心里也讶异不已,看这位学长,一派书生模样,竟然要参加这么有力量的项目,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!

那人右手搭在桌子上,手指骨节分明,筋脉明显,在阳光下还能看到浅浅的青色血管,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:“到毕业,大约也只会参加这一次运动会,虽然有些唐突,但还是希望不会错过这次机会。”

许白耳根子一软,想着研究生参加的都少,博士生主动找来了,都说了可能也就参加这一次,不如就应了。

丝毫不记得她曾经把一个要求参加活动的研究生婉拒了,理由就是人员已满。

同学,双标不要太明显好么!

她脑子还在想,手却已经摸上了电脑,删了同班的两个参加这两个项目的同学,然后写上了“高原”。

“那个,学长,麻烦你给一下你的学号和手机号码,方便后面我们和你联系,通知你比赛时间,还有一些繁杂琐事。”

“我说,你记。”

接着就报了一串号码出来,语速不快不慢,刚好够许白在电脑里记下来。

“多谢。”

他起身离开,步子平缓,每一步不长不短,都是刚刚好,让他的举止看起来格外有涵养。

许白目送他离开,看到他完全离开了办公室,这才突然深吐一口气,随即脸上缓慢地浮起一层红色,暗道:“如此人间极品,我以前怎么没见过!同一个院系,我还是学生会的,竟然不知道自家院系里有个如此极品。”

刚刚强撑起来的气定神闲,此刻都垮成了渣渣。

心里头突然一个懊恼:刚才竟然没问他是哪个导师的学生。

距离运动会还有半个月,她隔三差五就去操场上看运动员训练,一方面是职责所在,另一方也有私心,想着万一能遇上高原学长呢。

很可惜,人家博士生很忙,每天泡在实验室里,报了运动会已经是很给面了,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还给你来个日常训练,和那些个每天打游戏打到昏天黑地的,精力充沛不知何处发泄的宅男可不一样。

3

夜里在寝室和室友聊天,说起下一门课程会有一个博士生来做韩涛老师的助教,据说是特地从B大挖来的超级精英分子,年纪不大,却已经在权威杂志上发表过不少论文。

许白手里拿着一只卤鸭掌,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,像极了山大王吃肉喝酒的模样,却被辣得脸颊发红,眼底浮着水雾,不住地吸气。

“辣死了……给口水给口水。”

说着室友递过来一杯水,看许白已是一副快要喷火的模样。

许白灌了两口白开水,“嘶嘶”地吸着气:“说,说起这个博士学长啊,我那天见着一个,惊为天人,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这样的极品,品质五A妥妥的……可真好看。”

室友打趣道:“怎么,看上人家了,咱们学校的博士,那精英程度一抵十,你要能拐一个来也不亏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许白嚼了嚼嘴里的骨头,“我总得找个由头套近乎吧,我是真想不到,人来找我报名参加运动会,打了一照面就走了,我能怎么办,我也很绝望啊!”

“打电话,发短信问题啊!上个星期老师不是给了题么,你找他问去啊。我跟你说,最不会被拒绝的,就是学术讨论了。”室友还特地把“学术讨论”四个字说得尤其重。

许白啃着鸭掌想了想,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。

于是,第二天晚上,博士生男生宿舍303里传出一声清脆的短信声,一个正坐在桌前玩游戏的男生一把拿起手机,看到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
“学长,你好,我是学生会文体部部长许白。是这样,前段时间老师布置了一个题目,NH3易溶于水,N2和H2均难溶于水;HBr的沸点比HCl高,但又比HF低;常温常压下,Cl2为气体,Br2为液体,I2为固体,沸点也越高。

“讨论分子极性对物质沸点等性质的影响(要求总的字数为300-500之间)。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帮我解答一下。”

高原的电脑里传出GAMEOVER的声音,他看了一眼电脑,又看了一眼隔壁床,正躺在床上看书的人。

“老靳,你认识院里学生会文体部的部长么?”

靳明安拿着书,眸光轻闪:“知道。”

“啧,是男是女啊?”

“是个小姑娘。”靳明安翻了一页书,纸张发出清脆的哗哗声。

“哎呀哎呀,我怕是等到桃花运了啊……你看你看,人小姑娘找我问题来了。不过,她是怎么拿到我的号码的?”高原也不管游戏了,把键盘往前一推,抱起手机啪啪啪地打字解题,老长一串答案,敲得手机屏幕哒哒直响。

靳明安食指在书脊上敲了敲,坐起身来,对高原道:“什么短信?给我看看。”

高原也不吝啬,喜滋滋地把手机递给靳明安:“你看你看,肯定是我平时太高调了,唉,惹得小姑娘芳心萌动。”

靳明安嘴角抽了抽,看着那条短信,轻笑一声,把手机还给高原:“好好写答案,写得仔细些,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,上课睡觉去了吧。”

声线绵柔,尾音总是不自觉拉长,绵延出一股子漫不经心。

“睡觉好啊,睡觉好啊,不睡觉我哪来的机会。”

靳明安看了眼高原浑厚的背影,摇摇头,继续靠在床头看书,可脑子里却浮现出那日他进学生会办公室,迎着阳光,那小姑娘坐在窗边的办公桌旁,阳光把她黑亮的头发氤氲成了金黄,衬着白皙的肌肤,好似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。

眉宇间依然有显而易见的学生气,却因为强行撑起的气势而显得格外滑稽。

还真是……

看着机灵,其实,迷迷糊糊。

到了十点,靳明安关了大灯:“你带上耳机,我先睡了。”

高原打完字,激动万分地给许白发了过去,然后继续沉迷游戏不能自拔,把台灯开亮,戴上耳机。也是没办法,博士生两人一间寝室,他大约是分寝室的时候踩了狗屎,分到了奇葩学神靳明安。

每天晚上十点钟睡觉,不抽烟不喝酒,吃饭讲究荤素搭配,不玩微信不刷微博,游戏更是不沾边,寝室的地早晚拖一回,如果不是靳明安的长相性格都透露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,高原还以为是跟个娇滴滴的姑娘同住呢,活得就像上个世纪的老学究。

但学神也有学神的好,学神性格好,只要不踩雷,只要他有时间,只要他不觉得麻烦,几乎是有求必应。清洁卫生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。至于考试做实验,那更是牛逼坏了,简直就是行走的《百科全书》,每逢考试,高原都恨不得在他面前烧高香,求考试必过。

靳明安戴上眼罩,被子还散发着白日里晒过太阳的味道。

他做了一个梦,梦里他又走到那间学生会办公室门口,推开门,许白坐在桌前看过来,笑容甜美,冲他喊了声“学长”。

窗外是学校里的一片湖,湖边种满了又小又白的白晶菊,大片大片,开在许白身后。

清晨六点,靳明安从梦里醒过来,一手扯开眼罩,动了动嘴唇,只发出了一声叹息。

4

许白收到了一条短信,短信内容是一大段详细的问题解答,没有一个环节省略,心下赞叹,果然是博士,解个题都这么轻巧,就是老在句子后面附上颜文字,许白忍俊不禁,实在是想象不出来,他竟还有如此少女心?

但想想那张脸,什么都不重要了。

始于颜值,陷于才华,嗯,至于人品,还不知道。

许白咂咂嘴,白日里该上课上课,该去学生会值班就值班,到了晚上,打上一大盆热水,一边泡脚,一边给高原发短信。

内容无外乎是感谢他帮她解题,然后顺势唠唠今天一天的日常,上了什么课,老师讲了什么,下午去操场上监督运动员训练,差点被铁饼砸到之类。

彼时,靳明安和高原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,两个人穿着白大褂,带着防护镜,盯着溶液发生反应,冷不丁听到一声短信声,高原脸上一乐呵,脱了塑胶手套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。

“你瞧你瞧,来短信了,这姑娘对我怕是真爱啊!”

正感慨着,一只修长的,还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手伸过来,从高原手里抽出手机,指了指桌上的试管:“你的溶液开始反应了,还不记,想明天再做一遍?”

高原心里想了想明天再把实验做一遍的样子,抖了个激灵,还是算了吧,这实验太折磨人,得盯上一天呢,累得慌。

学妹固然好,可实验更重要。

“你做你的实验,我帮你回短信。”

高原一听,乐了,拍拍靳明安的肩膀:“兄弟,好好发,不要露馅,要好好树立一个高大伟岸的学长形象出来。”

靳明安轻飘飘看了高原一眼:“好。”

此时的高原还不知道,这位看上去无比正直的学神,其实就是一只大尾巴狼,一肚子坏水,腹黑得很,简直就是撬墙角一把手。

靳明安坐到实验室一角,他的实验早就做完了,高原求了好久,他才答应在实验室里陪着他等实验结果。

事实证明,这一波操作,不亏。

许白敷完面膜回来,看到手机上短信界面出现一条新的短信,写着一个字:“嗯。”

不知道为什么,她突然就笑出声来,室友朝她看过去,啧啧了半天。

“这年头,还有发短信交流的,你找他要微信啊,进去看看他的朋友圈。”

许白捏着手机,有些踌躇:“直接这么要,会不会不大好?”

“你都开始跟人短信聊天了,要个微信怎么了,很正常很正常……”

这理也是这么个理。

靳明安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,抿着嘴想了想,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,从手机软件商城里下载了一个微信,迅速注册,连头像都没来得及设置。

然后把这个微信号发了过去。

短信单条删除,递还给高原。

高原看了一眼,两眼大睁,手不住地往靳明安身上拍去,活脱脱一小拳拳捶你胸口,“让你好好回,让你好好回,你就给我回个嗯,是几个意思,讨厌不讨厌……”

靳明安笑着躲开,指着桌上试管里的溶液,“还不快记。”

高原看了一眼桌面,“哎哟哟,祖宗啊,您反应慢点行么……哎哟哟……”哪还有心思管短信不短信,一心都扑到了实验上。

许白那头收到了一串账号,喜不自胜,深吸一口气,两手箍住室友的肩膀来回摇晃,“回了回了……我和小哥哥终于,又进了一步。”

室友伸着脑袋过去看了一眼,昵称只有两个字——明安。

这个名怎么这么熟呢?是在哪里听过?

头像也突然变了,换上了一张图片,图片里是一缕阳光,从窗外透进来,窗户上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光晕。

立夏刚过,夏至未至。

暖阳如许,光是看着,就觉得温柔。

如果图如其人,想来应当是个如水一般宽厚温柔的男人。

许白点开那个头像,空荡荡的对话界面,她在表情包里选来选去,最后选了一张权律二小姑娘笑嘻嘻的动图发了过去。

实验室里,靳明安靠在椅子上,手机拿在手里转动,食指漂亮纤长,来回动作简直堪比手模,微微震动。

他眼尾一弯,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。

想了想,他打了一句话:“昨天的题很简单,这种题都不会,以后上课莫要睡觉了。”

许白看着消息,脸颊一红,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臊的,跺跺脚,恨恨道:“谁睡觉了,这是来自学神的鄙视?”

室友脱了拖鞋,准备爬上床休息,听见许白自言自语,凑过来瞅了一眼,幽幽来了一句:“学神哪有这个美国时间鄙视你啊,分明是来自学神的不屑,人说你那题简单呢。”

“去去去,睡你的觉去。”

说着抱着手机也爬上了床,靠在床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打着。

靳明安一边等着高原记完实验记录,一边耐心跟许白聊着天,然后间隙里拍了一张他下午做的实验成品的图。

絮状物还没散开,在试管里,透着幽幽的蓝色。

发到了朋友圈里。

他微信里的好友只有许白一个人,朋友圈也自然只有许白一个人能看到。

许白不知道,可靳明安心里却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子满足感。

许白不认识他,可他却见过许白。

开学的时候,许白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讲话,彼时靳明安因为实验拖了时间而来迟了,只能从大礼堂侧门进来。

许白刚刚结束讲话,退后一步站在领导身后,看着站姿笔挺精神,表情庄严肃穆,可偏偏趁人不注意的时候,冲着领导的背影做了个鬼脸,而这个鬼脸正好被从侧门进来的靳明安一眼瞧见。

他对许白的第一印象就是,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。

果然,如他所想,许白……

真有意思。

5

和靳明安聊天成了许白每天晚上必做的事情,哪怕有时候要做作业,有时候要写策划稿,她也要跟靳明安吐槽两句,靳明安就会很贴心地问上一句“需不需要帮忙”。

许白花了半个月,成功地把靳明安变成了自己的私人家教,乐得简直快要上天了。

而靳明安,实验室也不待了,每天做完实验就走,晚上看看书,手机放在身边,时不时拿起来打字回信息。

高原见自己短信箱里空落落的,想到学妹竟然没再来找自己,也不知是怎么了。他抱着手机在寝室里来回踱步,好不容易有个小学妹来搭讪了,怎么搭一半不搭了?

靳明安看了他一眼,然后看看手机屏幕上,刚刚许白发过来的撒娇的表情包。

倚在床头,说了句:“可能是发错了短信,找错了人。”

高原哀嚎一声,倒在床上:“老天,你为何总是调戏我……”

靳明安挑眉看着他,从床边扔了本书下去,正好砸在高原的床上,他拿起来一看,一脸茫然:“你给我这个干啥?”

靳明安回完信息,继续拿起书看,嘴上清清淡淡道:“准备准备,你现在做的实验,要能写一篇论文出来,下一期说不定能赶上。”

高原眼睛一亮,来回摸着书的封皮:“哦哟哟,这是个好事,我去写论文写论文……回头你帮我改改呗。”

改论文这事,靳明安一向是不帮的,他最烦的就是写论文,可破天荒地“嗯”了一声,惊得高原两眼圆睁,惊喜得快要升天,谁不知道靳明安的论文,那可是隔三差五就能上那本权威杂志的。

许白这段时间,因着攻略那日推门进来的“高原”学长,对方又给予了积极的回应,她成日里气色好得不得了,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,精神抖擞,双目有神,做起事来越发地雷厉风行,唬得各学弟学妹心里一阵哆嗦,生怕在部长情绪正高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,惹来一顿痛批。

半月时间过得快,转眼就到了月底,周末的运动会,许白特地给老爹老妈打了电话,说这周不回家。

天气似乎也格外给力,这周的第一天起就日日都是好太阳,午间甚至有些发热,毕竟立夏已过,温度多少都升了起来。

高原是在运动会的前一天,收到了学生会发来的短信,才知道自己竟然要去参加运动会,还是掷铁饼和扔铅球,是哪个天杀的这么整他。他一把年纪读到博士,还能不能给他留几分面子了,他在实验室里气得直跳脚。

靳明安手里拿着滴管,正在往烧杯里滴溶液,观察化学反应。

眼睛都不眨一下,却开了口:“上次你把我等了一周的研究结果给打翻了,害得我要重新做一次实验,我想了想,不能我一个人亏,正好遇上学生会在找运动员参加比赛,我就帮你报了个名。”

高原壮硕的身躯上下起伏了半天,对着靳明安咬牙切齿:“毒瘤!”

“嗯?你说什么?”靳明安直起腰,眼神轻轻扫了他一眼。

高原两腿发软,原想继续撑着自己的气势,可偏偏就是被靳明安那无形的气场压得心虚:“我说我是毒瘤,你也要管。”

“哦,那自然是不管的。不过,明天别忘了去参加比赛,毕竟,身为学长,临时逃跑这种事……很掉面子的。”靳明安轻笑一声,继续躬下身去做实验。

这夜,许白跟靳明安加了一晚上油,奈何真正要加油的人已经打起了鼾,睡死过去了。

第二天早上十一点是掷铁饼,下午四点是扔铅球。

高原拿着学生证进场的时候,满脸茫然,怎么就被坑到这里了呢!

那头许白挂着工作牌,在院里搭的棚子下面忙进忙出,她实在是分身乏术,没办法亲自去接“高原”过来,就找了两个小学妹干事去接。两人领着高原回来的时候,许白正抱着矿泉水在800米终点处等着给运动员送水。

这边送完了水,那便验完了身份,发了参赛号码牌,高原坐在院里的棚子底下休息,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小学妹走过来,累得够呛,脸颊红扑扑的。

还没走近,就听见刚才去接他的那两个小学妹迎了过去:“学姐,我们把高原学长接过来了。”

许白抬眼一看,立马定在原地不能动弹,如遭雷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