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四番花信风·夏至

夏至:斗指乙,太阳黄经为90°,太阳在黄经90°。“夏至点”时,阳光几乎直射北回归线上空,北半球正午太阳最高。这一天是北半球白昼最长、黑夜最短的一天。从这一天起,进入炎热季节,天地万物在此时生长最旺盛。

2017年阳历6月21日,农历五月廿七,丁酉年,丙午月,己卯日。

第十番:神棍,站住!

1

杜子衿刚结束一部戏的配音,杀青之后拿到了酬劳,看着卡上蹭蹭蹭涨起来的数字,笑得很是满足和猥琐。

二话不说,收拾了行李,一个人跑到南城旅行去了。

等她的闺蜜兼领导打电话来告诉她,为她接下了一部古装片女主角的配音时,杜子衿已经到了目的地,住进了民宿,正准备换了衣服出门溜达。

南城是一座古都,遗留着大量的古建筑群。杜子衿在当配音演员以前,学的是建筑。从小就对建筑这门艺术很是沉迷,奈何她天生数学细胞就很匮乏,高中理科对她来说已经很难了,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,还非要报建筑系,吊车尾的成绩毕业,找了许久的工作,因为专业不大优秀,进不了一个好的单位。

机缘巧合之下,她大学在学校广播台一起共事的学姐,也就是现在的闺蜜兼领导阿伶,给她介绍了一份配音演员的工作,自此两只脚都踏进了配音圈。熬了两年,接了一部超级IP的女主配音,也算在圈里小有了名气。

可是她有一颗建筑心啊,一到了休息的时候,就背着包到处“考察”去了。等阿伶找人的时候,都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。

六月底,气温已经有了明显的灼热感,南城地处南方,较之北方更是热上几度。杜子衿在民宿房间里吹了一会空调,挎着小包就出了门。

南城有个临水镇,杜子衿就是冲着这个临水镇去的,连住宿都是定在了临水镇里的民宿。好在不是旅游旺季,天气也还过得去,人并不多,能容得她慢慢悠悠地闲逛,举着相机东拍拍西拍拍。

集齐九宫格,发朋友圈炫耀一下,不到一分钟,引来无数朋友的吐槽,说她的照片拍得实在是太烂,玷污了这美如画的风景,其余还夹带着零星的羡慕嫉妒恨。

这么一下午的时间都花在了临水镇的镇子里,偶尔买点当地特色的小吃,坐在临水的走道上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。偶尔跑到人老头老太太家门口,囫囵往地上一坐,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懂她那一嘴的北方口音,就那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。

眼看着夜幕四合,人老太太还热情地留杜子衿吃晚饭。杜子衿哪里好意思,拍了拍裤子,跟几位老人家挥了挥手道别,径自回了民宿去吃饭。吃完饭,她还打算出来享受一下临水镇的夜景,那可是传说中夜景排行榜上的前三。

她连晚上游河看夜景的乌篷船都订好了。

刚到民宿门口,里头就冲出来一个瘦高的男人,穿着灰色的棉质T恤,匆匆从里面冲出来,和杜子衿撞了个正着。杜子衿还没反应过来,一只大手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,稳了稳身形,只听得轻声一句“抱歉”。再等杜子衿回头看去,瞧见了一个远去的背影。

杜子衿转过头进民宿餐厅里吃饭,听见老板同老板娘嘀嘀咕咕:“陆徽那小子,天天冒冒失失的,差点没把老子的碗又砸了。”

“你就由着他去,管那么多干什么?他呀,瞧着不着调,心里有谱着呢!”

老板娘正在收拾碗,抬头看见杜子衿进来,一脸笑道:“杜小姐回来啦,正好赶上饭点,我去给您拿饭菜啊……”

“诶,谢谢老板娘。”杜子衿道了谢,把挎包拿下来放到一边,找了个凉快的地儿坐了下来,等着开饭。

这间民宿开了约莫三年,也算得上是一间网红民宿了,屋子里的装修、格调,加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——临水镇正中心,而且价格不贵,老板厚道,在微博上早早打出了名声,来住过的人也都说是名不虚传。

老板和老板娘年纪都不大,三十出头,一个成熟稳重,一个貌美如花,杜子衿这回来,还正遇上老板娘大着肚子,被养得珠圆玉润,容光焕发,一股子幸福劲看得杜子衿眼红得很。

2

夜里吃了饭,上楼回房间休息了一两个小时,瞅着夜色渐浓,杜子衿换上一条棉麻的长裤出了门,码头定好的乌篷船也已经早早等在了那里。

顺着临水镇的环镇小河划着,河道两旁是错落的民居,矮矮的墙边挂着闪烁的小彩灯,蜿蜿蜒蜒往前后蔓延着。偶尔街边有游客坐着吃饭,悬挂的照明灯,树梢上吊着的彩灯条,相映成趣,倒映在水里,柔光四溢。

都说临水镇的夜晚美,果然是名不虚传。

船在水上一路前行,摇晃得杜子衿都打起了瞌睡,着实是太舒服了。眨个眼睛就到了村尾,村尾不远处有个建筑,隐隐绰绰藏在一大片桃花林后面。那桃树上挂着红色飘带,挂了满满一树,风吹过来,丝带飘飘荡荡,要是没有那昏黄的彩灯,看上去倒有个阴森诡异,吓人得很。

不过门口进出的人倒是不少,大多都是姑娘,结伴进出。

“师傅,你们这地方还真有拍鬼片的潜质啊……”杜子衿坐在船头往那边指了指。

船家抬眼一瞧,笑道:“那儿是间月老庙,咱们临水镇,除了刚刚路过的酒吧一条街,就数这儿最热闹了。”

月老庙。

杜子衿一直以为月老庙这种地方,只会在什么佛教、道教寺庙道观的旁边,却没想到,在一个普通的老镇里,竟然还有一座月老庙。

杜子衿搓了搓手,“师傅,我过去看看,您在这等我一会儿,行么?”

“可以可以,你去看看吧!可多小姑娘都喜欢往那儿跑……我懂我懂。”船家把船摇到岸边停稳。

杜子衿踩着船头上岸,心想着要是白天来这儿,满树的红飘带,拍出来的照片肯定很好看,可惜晚上才找到这个地方。

月老庙里的灯光很是昏暗,一进门就看见正中间供着一座月老神像,前面放着两个蒲团,蒲团前面搁着一桶竹签。

有两个小姑娘正嘻嘻哈哈地捧着签筒摇着。

左手边三个人,两男一女,女人坐在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收钱。两个男人,一老一少,像模像样地给小姑娘们解签,解签的签文都放在一个木质的大柜子里,几号签对几号签文。

解一次签20块钱,在女人那里交钱。

就这样敷衍的解签,还能排出一条长龙,封建迷信要不得啊!

正准备转身出去,脑子里乍然想起阿伶总是调侃她的话,空窗期六年,上一段感情还是大二的时候,和一个在校园歌手大赛上拿了第二名的学长,两个人相处了半年,然后不了了之,无疾而终。

自此六年,杜子衿再也没有感情生活了,反观阿伶,一路顺风顺水,结婚生子,如今儿子都一岁了。

这么想着,杜子衿咬咬牙,跑到蒲团那里,假模假式地摇了根签,然后到解签那里排起了队。

约莫二十分钟,终于临近了,杜子衿前面站了个女人,举着签一脸向往地瞅着那位年轻的解签男人。

“大师,你帮我看看,这签是什么意思?”

男人接过来,对着18的签号找了张签文,低头看了看,然后问道:“你有男朋友吗?”

女人停顿了两秒,答道:“没有。”

“哦,这签文的意思是,你不要着急,心态要放平和,明年大约年底就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了。以后只要你心胸宽阔,为人敦厚善良,好好经营你的婚姻,你会很幸福的。”

这话听着是个好话,多么吉利而且有善意的签文。

可杜子衿借着昏黄的灯光往前看了看,那女人脸色却不怎么好,沉默着拿了签文就走,连个眼风都没留下。

解签的男人“啧”了一声,眉心微微皱起,似乎有一些不解,半晌回过神来,对杜子衿道:“你好,请给我看看你的签。”

杜子衿一愣,抓了抓耳朵,只觉得这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,有那么一两分的熟悉。把签递过去,这才对上了男人的脸,眯着眼睛瞧了瞧。

杜子衿心下感叹,怎么现在连出家的都长得这么好看了?

那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,面嫩年轻得很,眼尾上挑,单眼皮,桃花眼,左眼下还生了一颗泪痣,在昏黄的光线里,竟然有那么几分妖艳。这夜色浓重的月老庙里,生生像聊斋里吸人精气的狐狸精一般。

陆徽察觉到杜子衿的目光一直盘旋在自己脸上,一眼看过去,一个对视,看得杜子衿闹了个大红脸,轻咳一声垂了眼。

3

“请问你有男朋友吗?”

话音刚落,杜子衿还没来得及回答,突然一个壮硕的人影从庙外冲进来,直奔杜子衿这里,一胳膊把杜子衿捅到了后面。然后隔着木板,一手揪着陆徽一拎,愣是把陆徽揪了起来,双脚离地。

“你跟我媳妇儿说了啥,什么叫明年年底遇到真命天子?我媳妇已经结婚了你不知道?真命天子个锤子啊……你个神棍、骗子,长得一张小白脸招摇撞骗,老子今天非要把你揍得连你娘都不认识,瞎逼逼啥……”

那男人声音洪亮,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头,青筋直冒,对着陆徽的脸就是一拳,闷闷一声,饶是杜子衿被挡住了没看到,都能想象力道之大。

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,杜子衿看了看手里的木签,然后看了看那个收钱的女人,叹了口气,把木签往包里一揣,出了月老庙往岸边走去。

陆徽被那男人一拳揍到地上坐着,太阳穴突突发疼,他也顾不上疼了,“大哥大哥”叫唤了两声,然后跳起来转身就跑,溜得比谁都快。

只听得身后一声怒号:“神棍,站住!”

月老庙旁边有个小侧门,陆徽一蹄子冲出去就往岸边跑,跑到一半撞到了人,也不抬眼看是谁,拽着人就跑。看到岸边停了一艘乌篷船,撒丫子往上跳,一边跳还一边嚷嚷:“老尤,救我……”

杜子衿一脸懵,摸了摸被拽得生疼的手腕,看着那年轻男人跳上了自己的船。

“臭小子,又闯祸了!”船家啐了他一声,然后转过头对岸上的杜子衿道,“杜小姐,不好意思,这是我老熟人了,能不能把他捎一脚?我可以退点钱给你。”

杜子衿此刻想起那个年轻男人,只剩下那双狐狸精似的眼睛,泪痣在眼前一晃一晃。她摆摆手,上了船,“不用了,那就捎一程吧。”

年轻男人突然从蓬里伸出头来,笑眯眯地冲着杜子衿道:“小美女,你真是个好人。”

月光里,那双眼睛越发显得妖娆,勾得人心头发痒。

杜子衿钻进船里,找了个地方坐下,回了句“没关系”。

陆徽长手长脚窝在位置上,右手手肘抵在膝盖上,撑着自己的下巴,看着坐在对面的杜子衿。

杜子衿被他看得有些发窘,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。

“刚才,你的签我还没给你解完,要不我现在给你解解?”陆徽眨眨眼睛,丝毫不知自己眼尾已经起了一团青紫,此刻看上去格外滑稽。

杜子衿想着,谁还找你这个神棍解签,那真是脑子进了水。

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
陆徽挑眉,往前蹭了蹭,“小姑娘,救命之恩,我请你宵夜吧。”

杜子衿往后挪了挪,摆摆手连忙道:“不用了不用了……”

“那怎么能不用呢?我叫陆徽,住在临水镇的画堂居……”陆徽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,十分自来熟,恨不得把自己八辈祖宗都交代出来。

杜子衿却在想,这个陆徽和傍晚撞到自己的那个,老板口中的陆徽是不是同一个人?难怪初听他的声音觉得有几分耳熟。

杜子衿的脸一半隐在暗处,一半被两岸绚烂的彩灯照亮,她抿着嘴没说话。

陆徽勾着唇笑了笑,伸头出去对船家道:“老尤,去唐朝。”

船家手一顿,有些不可置信,“你要带杜小姐去唐朝?”

“怎么,不行啊!”陆徽轻哼一声,又缩进来冲着杜子衿笑。

杜子衿摸摸头,这算……艳遇?

4

“唐朝”是临水镇一家酒吧,刚刚杜子衿就已经路过了,远远看上一眼,只觉得门口“唐朝”两个字写得格外雄浑有力。虽然没研究过书法,但这样好的字,铁画银钩,就算是没有审美的人也会觉得好看。

陆徽领着杜子衿往里走,迎面走来个年轻男人,穿着白色短袖T恤,套一件皮马甲,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子。

“哟,陆哥今儿个怎么……”男人看见陆徽身后的杜子衿,挑眉,“有闲心带小美女来这儿啊?”

陆徽抬手摸摸眉毛,不小心摸到伤处,疼得龇牙咧嘴,“耍嘴皮子就算你一个,我救命恩人,上最好的东西招待着。”

杜子衿东瞧瞧西望望,手攥着挎包的袋子,缩在自个儿身前。这还是她第一次进酒吧呢,往常她是没那个胆子进这种地方的,一来她对酒精过敏喝不了酒,二来这灯红酒绿的分外嘈杂,她觉得这种地方没有安全感。

陆徽回头就看见这姑娘像做贼一样,缩着脑袋四处看。

“走,咱们去那儿坐坐。”他伸手指了个被木屏风格开的地方,在这一种喧哗里显得格外僻静,倒显出几分贴心。

杜子衿亦步亦趋地跟着。

“我坐坐就好,一会儿就回旅馆。”她摸了摸后脖颈。

“不急不急,我去帮你催催宵夜。”说着就走,把杜子衿一个人留在那儿,活像个受了惊吓的兔子。

掏出手机,给阿伶发消息,两个人就“艳遇”这回事唠了一会儿。阿伶正瞅着这杜子衿单身时间太久,容易内分泌失调,提前进入更年期,怂恿着杜子衿好好享受自己在旅行中的艳遇,丝毫没有担心自己好朋友的意思。

杜子衿发了两张砍死她的表情,然后退出对话界面,选了九张今天拍的照片准备发朋友圈。

正对着照片选着,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:“啧,你拍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?”

杜子衿被吓得不轻,手机都差点被她扔出去了,回头一看,陆徽那小子小臂撑在她的椅背上,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。

“人吓人,会吓死人的!”

杜子衿瞪了他一眼,陆徽一笑,耸耸肩,坐到她旁边,手往她面前一摊,“借你的美图秀秀一用。”

“干什么?”杜子衿警惕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给你拍张照片。”陆徽指了指几个方向,“店里有监控,你怕什么?”

“就拍张照片?”

“嗯。”

杜子衿勉强打开了美图秀秀,转手递给了陆徽,拨了拨自己鬓边的头发,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。

陆徽拿着手机对着杜子衿看了看,然后把桌上的水杯递给她,“别紧张,喝口水。”

杜子衿抠抠手指,接过来仰头喝了口水,只听见“咔咔”两声,陆徽已经把手机递还了过来。她狐疑地看了看,然后打开相册,只见最后一张照片里,她正在仰头喝水,脖子微微向上牵引,透着白,拿着杯子的手也是素净如葱白一般又细又长。

杯子的阴影遮了半张脸,她垂眸那一刻,长睫覆下,鬓边的头发有些松散。

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漂亮。

脸颊有些发热,杜子衿抱着杯子又灌了一口水。

“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,是不是很厉害……”陆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,语气洋洋得意。

杜子衿目光四散,到处飘忽着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在唐朝待到了将近十点,杜子衿便想着该回去了。她还没开口,陆徽就已经收拾了碗筷,提出要送她回去。

在画堂居门口就遇上了陪老婆出门散步的老板和老板娘。两人看到吃饱喝足的杜子衿和陆徽,瞪大了眼睛,表情惊异如出一辙,一看就是夫妻脸。

杜子衿被那夫妻俩逗笑了,和陆徽道别就上楼回房间休息去了。

剩下陆徽一个人,摸着眉毛被那夫妻俩审问。

一进门就露出了自己青紫的眼尾,已经有些肿胀。

“又惹麻烦了?你怎么就不能消停点!”老板娘念念叨叨去厨房煮鸡蛋去了。

“今晚上在月老庙给老杨帮忙,这不是遇到个女人,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,她说没有,我自然就照着签文给她解了嘛。谁知道她是个结了婚的,她老公进来就揍我,怪我咯?她怎么不说清楚?”

“人有老公,没有男朋友,怎么还答错了不成?”

陆徽撇撇嘴没吭声。

老板阿松坐在陆徽对面,一副严肃地模样,“还有,那位杜小姐是我们的客人,你离人远一点。”

陆徽拿着冰块往自己脸上揉,想了想,暗自笑了一声,“我没招惹她,咱俩在月老庙偶然遇见了。这不,被人打了还得亏她救命了。我这是报救命之恩,请她去唐朝吃了顿饭。”

“哟,你什么时候还主动带女孩去唐朝了,说这话你心虚不心虚?”

陆徽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鸡蛋,对着阿松嬉皮笑脸,“救命恩人嘛,肯定是不一样的。”

话虽是这么说,但陆徽想起他给杜子衿拍的那张照片,他见过的美女不少,各种款式都有,清纯的、美艳的、灵气四溢的、活泼精怪的,可他从手机里看杜子衿的时候,分明觉得灵感从脑子里就像水流一般往外冒。

她带着一点冒险的心思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吃饭,心里却始终有着害怕和忐忑,眼神就行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,慌乱却硬撑着不让自己落荒而逃。

矛盾而又生动。

有时候,艺术家或许真的需要一个缪斯女神。

“阿松,晚上出去一趟,不用给我留门,我带钥匙。”陆徽匆匆跟老板打了声招呼,上楼套了件外套,从柜子深处掏出一个木箱子,拿出阔别已久的相机,揣上相机和三脚架,火急火燎地往外走。临走前还特意问了一句“今儿几号来着?”

阿松看着陆徽的目光有些复杂,声音低沉地回了句“6月21,今天夏至”。

5

夜里,杜子衿躺在床上把陆徽给自己拍的那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,不到一分钟,阿伶的消息就来了:“这照片,谁给你拍的?艳遇小哥?”

杜子衿敲了敲屏幕:“em~”

“哟,老实话,把你拍漂亮了,你瞅瞅你自己的自拍,确定是用一部手机拍出来的?”

“去死去死,会不会说话啊?本姑娘天生丽质,本来就这么好看。”杜子衿很是气愤,咧了咧嘴。

“还嘚瑟起来了,膨胀了不是?这绝对是你人生至今为止最好看的一张照片,不信你发你爸妈看。”

“我爸妈日常夸我美,不用给他们看,在他们眼里我是天下第一美……”

……

两人唠叨了许久,杜子衿临睡前看了一眼时间,凌晨一点半,她关了空调,起身把窗子开了一条小缝,窗外吹进来凉凉的风。

睡前看了一眼已经设置成了屏保的照片,莫名美滋滋。

第二天一整天,杜子衿都没看见陆徽的人影,自己一个人又去另一个村子逛了一天,走走停停,等回到民宿也已经到了晚上六点。

天还没黑,踏进民宿大门的时候,正遇上陆徽风尘仆仆回来,扛着三脚架,一脸疲惫。

杜子衿还没来得及跟陆徽说句话,他就和衣躺在了大厅的沙发上,背过身睡了过去。

老板阿松抱了条毛巾被搭在他身上,回到餐厅跟老板娘碎碎念:“昨儿夜里又跑出去拍照片去了,一瞧就是一宿没睡。艺术家不愧是艺术家,搞起创作来废寝忘食。”

“这是好事,可算是重新端起相机了。”

杜子衿看着筷子上挑起的米饭,心里想着:这人莫不是是个摄影师?

随即摇了摇脑袋,偶遇而已,想那么多干什么?

第三天一大早,杜子衿刚起床就接到了阿伶的电话,催她赶紧回去,过两天片子剪完就要送过来了,她要赶回去配音,最迟明天上午就得回去。

杜子衿在南城还没待够,可是却也是没办法了,谁让人金主爸爸是大腿呢?她是要靠金主爸爸吃饭的人。

最后一天,去哪都不方便,原本是打算启程去南城的另外一个古镇,可惜,时间来不及了,只能在临水镇多待一天,然后直接回江州。

下楼在老板阿松那里续订了一天的房间,正好被准备出门的陆徽撞见。那厮笑了笑,靠在前台对杜子衿说:“杜小姐还要多待一天?”

杜子衿一边登记一边回了声“嗯”。

老板阿松不停地给陆徽使眼色,陆徽只当没看到,摸了摸下巴,他眼角的青色已经褪了一些,但依稀还能瞧见痕迹。

“想好今天去哪逛了么?”

杜子衿转头看他,眼睛里都是疑问,“什么?”

“要是没想好去哪,那不如跟我走,我带你去个好地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