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调查(2)

凉安市急救中心。

颜默和刘枫、戴书逸赶到时,白宇林正蹲在地上,抱着头,发出一声悲痛的嚎叫声。

刘枫双手叉腰间,嘴角绷成一条缝,满腔的悲愤。戴书逸眼圈红红的,哽咽地说:“我从来没有看见白队这个样子。”

颜默也为之动容,她长这么大,也没见过自己的长辈或是领导,如此失态。

三个人不敢靠近。直到白宇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刘枫和戴书逸才连忙上前,将白宇林扶到座位上。

白宇林控制了一下情绪,问:“查得怎么样了?”

“从目前看,”刘枫谨慎地拿捏着字眼,“是自发行为。”他没有说自杀。

“原因呢?”白宇林的喉结颤动着。

“正在查。”颜默回道。

白宇林抬起头,看向颜默,“拜托你,一定要查出来。”

那目光透着一股狠劲,令颜默不由犯怵。“白队,你放心吧,我一定会查出来的。”她递给了白宇林一张纸巾,停了一下,问,“白队,樱樱昨晚是怎么回事?”

“我回到家的时候,我老婆说樱樱淋雨受了凉已经睡着了,我就没多问。今早走得急,也没有见到樱樱。但没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,我失职,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。”

“那樱樱这两天有没有丢什么重要的东西?”

白宇林想了下,摇头,“不知道。”

刘枫不满地看着颜默,“你能暂时别问了吗?”

“没关系,小颜,你想问什么就问。我不要紧。”白宇林强打起精神。

“白队,我没有其他的问题了,我去给您倒杯水。”颜默站起来,朝饮水机走去。

夜幕降临,凉安市的大街小道灯火通明,白天的喧嚣渐渐沉寂。

刘枫和戴书逸从白樱两个同学家里走出来,选了一个路边的馆子,点了些酒菜。

“枫哥,咱不用喝白酒吧?”

“你懂个屁。”刘枫骂了一句,自顾地将自己的杯子倒满,一饮而尽,然后从手机里面翻出一张照片。

戴书逸一看,是白樱和队里几个侦查员的合影。白樱在刘枫的头顶上比了一只兔耳。

“这是樱樱十岁时和我们拍的,那个时候你还没来,我们每个人都很喜欢樱樱,把她当自家妹妹对待。白队家里,我们也没少去。每次去,嫂子都准备一大桌子菜,有时我们喝多了,就直接睡在白队家。你来的时间短,有些事情你不懂。樱樱这样没了,我这里要多难过有多难过。”刘枫拍了下自己的胸口。

“对不起枫哥,我……”戴书逸不知如何劝慰,“我陪你喝。虽然我来的时间不长,但白队对我很好,我心里也难过。”

“你难过个头,真他妈的呆子。”刘枫朝他撒着气。

头一抬,看见颜默朝他们这桌走过来。

“你怎么找到这来了?”刘枫没好气地问。

颜默没有理会他,拉过一张椅子坐下,问戴书逸,“寻物启事查出来了吗?”

戴书逸回答道:“问了樱樱两个关系最好的同学,都没有听说白樱丢了什么东西。”

“白队也说樱樱没有丢东西,这个赵希源很有可能是在说谎,赵希源肯定跟樱樱坠楼有关系。”颜默说道。

“可是樱樱的两个同学都说,樱樱跟赵希源从来没有来往过。”刘枫见两个人无视自己,借着酒性,大声地说。

“私下来往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”

“错!”刘枫重重地将酒杯放桌面上,酒溅了不少出来,“我了解樱樱,她一向规规矩矩,不会跟一个男生有什么私下来往。”

颜默没有与他争论,对戴书逸说:“我们一起去孙发财家看看。”

戴书逸嗯了一声,但刘枫站起来,晃动了一下身体,指着颜默说,“我们所有人都难过,就你不难过,瞧你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。想想还真是见鬼了啊,怎么你一来我们队里,我们队里就发生这样的事情,你还真是瘟神啊你。”

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。”颜默满脸怒气。

戴书逸见状,连忙将颜默朝外拉,“枫哥酒喝多了,你别跟他计较,我们现在去找孙发财。”

“呆子,你让开,我倒要看看她今天想怎么样?”刘枫也来劲了,挽着袖口,叫道:“来啊,来啊,”

颜默几乎被戴书逸拉了出去,但刘枫又在后面爆出一口,“天天摆出一副全世界的人都欠你的样子,你那张吊死脸,真的很晦气的。”

颜默用力转身,直直地冲向刘枫,将桌上的酒朝刘枫脸上泼去,骂了声,“你这个疯子!”

她扬长而去,气得刘枫抹脸后,骂骂咧咧好一阵子。

4

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,戴书逸对颜默说:“其实枫哥人还不错的,就是脾气有些急躁,今晚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,他也是因为心里难过才这样。”

颜默怒气未平,“他最好管住自己的嘴。”

路过一个汉堡店,她买了两个汉堡和两杯可乐,和戴书逸两人囫囵吃完,然后打了一个车,往孙发财家赶去。

这个名叫幸福里的村子,是著名的“一线天”。和如意街道一样,传出拆迁后,村民各家纷纷加盖房子,从开始的一楼两楼,加盖到五楼六楼。不但向上扩充,还前后扩充,院子自然也是没有了,这就使得巷子变得格外窄,阳光照进来,只在巷子里面留下一道光。

颜默在村子口,向一个卖水果的人,打听孙发财的情况。

“孙发财的妈妈很早就生病去世了,他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,只知道是在西北。现在家里就孙发财和他的爷爷两个人。爷爷岁数大了,平时扫扫街道,收收废品挣点生活费。去年的时候,村委会给他办了个低保。孙发财倒是听话,每天回来能帮爷爷干点活,是个苦命孩子啊。”水果小贩简单地叙述道。

颜默在他这里买了点水果,两人很快来到了孙发财家。

整条巷子到他们家,像是缺了一个口。幸福里基本每家至少四层楼,而孙发财家只有矮旧的三间瓦房。这矮旧的房屋,被挤压在高高的楼房中间,连路人都生发同情。

院子还保留着,由一些碎砖粗暴地堆砌着,院墙很矮,不踮脚,就能一眼看到里面的情形。

颜默推开由木板订成的院门,院里很凌乱,中间是一条因雨水下久了而起腻的小路,路的两侧是青苔,杂草四处都是,里面充斥着酒瓶、纸盒之类的东西。

“有人吗?”戴书逸喊了一声。

没有人应。

戴书逸又喊了一声。

“你们是谁啊?”声音是从院门处传来的,随之是一阵咳嗽声。

颜默和戴书逸不由地向后看去,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子站在那里,手上提着一些废纸盒。

“我们是刑警大队的,老伯,您是孙发财的爷爷吧。”

“发财怎么了?”老人一听警察来了,紧张起来,咳嗽得更加厉害了。

“没有没有,您孙女好着呢,他们学校里今天发生了一件案子,我们就是来调查一些情况,能不能进屋和您谈会?”

老人想了想,“是不是学校跳楼的那个案子?我们这里都传遍了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老人放下心来,将手上的纸盒隔墙放好,然后走到三间瓦房前,掏出钥匙,打开了门。

屋子里面一股霉味,家里的陈设老旧,地面坑洼不平,墙皮脱落了不少。桌子上扣着一个饭罩,能看到里面是一些干馍和腌菜。

“你们随便坐。”老人招呼着。

“我们不累,站着就行。”颜默将水果袋放在桌面上,“发财的爸爸多长时间回来一次?”

老人摆手,“不回来了,不要这个家了。”

“他平时汇钱回来吗?”

“一直没动静了。电话也打不通。”老人拎过来暖水瓶,倒了两杯水,“同志,喝水。”

戴书逸说了声谢谢,问,“这村子,是不是快要拆了?”

老人叹息道:“不知道啊,年年都说要拆,年年都拆不了。我是巴不得赶紧拆,拆了分套新房子,还有一些人头费,日子就好过了。我反正老了,脚一蹬,眼一闭,什么都不知道了。但发财还小啊,又是一个女娃娃,她怎么办?”

颜默问:“我可以看看发财的房间吗?”

“可以,你们随便看。我们这家里什么也没有。”

颜默走进了里面一个房间。床上很凌乱,被子没有叠,两件皱巴巴的衣服和袜子混在一起,垂在床边。离床不远的桌子上放着课本和一盏掉了漆的台灯。桌子下面有一个瘪了气的皮球,墙上用粉笔画着一些凌乱的画,有两个字倒是写得又大又工整:奋斗,后面还加上一个重重的感叹号。

就在这时,院门“吱嘎”一声。

只听老人说道:“发财回来了,怎么这么晚啊。”

颜默走出房间,和戴书逸站在一起,看向外面。

孙发财挎着一个书包,身材纤瘦,头有点大,脑门上分布着一层细汗,气息急促,像是一路跑回来的。她扶着院门,在砖块上来回蹭着鞋子上的烂泥。一抬头,看见家里来了陌生人,停了下来。

这两个人他今天在学校里见过,是警察。

他们为什么会来家里找自己?难道查出了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