４

孙发财一只手紧张地捏了捏校服一角，脚步踌躇不前。

“傻丫头，别愣着了，快过来。”爷爷招呼着。

孙发财这才走了过去，和颜默、戴书逸各坐在桌子一侧。

老人摸摸孙发财的头，“警察问你什么，你就老老实实的说，咱们是本分人家，不能颠倒黑白，知道吗？”

孙发财嗯了一声。

“白樱以前来过你们班吗？”颜默问。

“没有。”孙发财摇摇头。

“是她主动问你赵希源在哪里，还是你上前与她搭话的？”

孙发财说道：“我上前问她的。”这与监控里面的画面相符。

“你们以前认识吗？”

“不，不认识。”

“所有的同学都进教室了，你为什么会上前问她呢？”

孙发财窘了一下，“我，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，这样也不行吗？”

“在白樱离开的时候，你还追上前与她说话，你们说了什么？”

“我就是问她找赵希源什么事情？”孙发财脸微微发红，“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，我就是觉得好奇问一下。”

颜默说：“别紧张，我们没有只是了解一下情况，谢谢你的配合。”

孙发财低声说道：“那可以结束了吗？我还想写作业呢。”

“行，我们也该走了。”颜默说道。

５

出了幸福里，戴书逸问颜默对于孙发财刚才的话有什么看法。

颜默说道：“不可信。她一定在隐藏着什么。孙发财在学校里面，性格孤僻，没有一个朋友，她不会主动问白樱一些问题。这里面一定有原因。”

他们接着开始找赵希源，但赵希源不在家里，也不在医院，不知去了哪里。颜默看了看时间，已经十点半了。和戴书逸分开后，来到了海兰花园。

白宇林开了门，连忙将颜默往家里引，“小颜，怎么样了？”

颜默说：“还在调查中，有些情况，我过来想了解一下。”

进入客厅后，颜默和白宇林面对面坐着。仅仅一天，颜默觉得白宇林一下子老了十岁。

“白队，我们已排除他杀。现在调查的重点就是，樱樱自杀的原因，我觉得应该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。白队，昨天晚上，樱樱去哪了？早上为什么要向老师请假？”

“昨天晚上，她回来得有点晚，路上贪玩了，后来雨下得比较急，到家的时候，身上都湿透了，着了凉。所以今天早上我爱人就跟老师请假，但樱樱担心功课落下，就又去了学校。”

颜默问：“我记得下雨前，您还在队里，回到家的时候，樱樱已经睡了，那放学路上的情形，是她早上告诉您的吗？”

“是昨天晚上樱樱亲口告诉我的。”这个声音从房门边传来。“亲口”两个字说很重。

颜默循声看去，叶佳枚正虚弱地倚在门框上。

白宇林过去将她扶过来。她的脸色很不好，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
“哦，是这样啊。”颜默又问，“学校不让带手机，但今天樱樱却带了手机到学校，她有没有跟您说为什么这样做？”

叶佳枚愣了下，不满地看着她，质问道：“这跟她自杀有关系吗？”

“她生前给您打了两个电话，当时她就在楼顶，但是没有接通，之后就跳楼了。给我的感觉，这个手机是特意准备的，在此之前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？”

白宇林不知道手机这个情况，一脸疑惑地看向叶佳枚，“樱樱在学校楼顶给你打过电话？”

叶佳枚没有回答他，而是直直地盯着颜默，盯得颜默毛骨悚然。

她开口道：“我不懂你为什么来我们家问这些，你刚才那问话的语气，是不是觉得樱樱的死是我们夫妻两个人造成的？你是在审讯吗？”

颜默忙说：“不，我没有那个意思，真的一点也没有。我只是想了解更多的情况。”

“因为昨天傍晚她回来晚了，让我担心了很久。学校不让用智能手机，我就让她带了一个旧手机去学校，方便和我联系，有问题吗？颜警官。”叶佳枚提高了音量。

“没有问题。”颜默回答。

白宇林为了缓和气氛，连忙安慰叶佳枚，“小颜只是在了解情况，你别多想。”

但叶佳枚的情绪一时无法平复，继续质问颜默，“你有孩子吗？”

颜默心里像是什么东西刺了一下。孩子？

眼前快速地掠过一个画面：在撞得变形的车里，血从自己的双腿间不断地流下来，腹部疼痛让她透不过气来……

“没有吧。你无法想象，一个当母亲的，失去孩子时心里会有多痛，会有多绝望，这些你是感受不到的。”

“行了，别说了。”白宇林让叶佳枚不要再说下去，又侧身对颜默说，“今天就这样吧。”

颜默一言不发地退了出来，眼睛里面渗出淡淡的泪花。

走了几步后，回头看了看那幢楼，楼里的两个人在崩溃的边缘，彼此支撑着，度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。

一年前的自己，也曾遭受过重创，在那场车祸中，她失去了平生挚爱，和腹中两个月的胎儿，直到现在也没有走出来。

叶佳枚质问自己，有没有孩子？

曾经有。而且，根据医学诊断书，自己以后可能不会再有。失去孩子的痛，她能理解，那种痛，就像一把锐利的尖刀一点一点剐着自己的心脏，自己的世界从此坍塌，进入一片极寒地带，而且无处可逃。

现在的自己，依旧感觉时间永远停滞在那一天。

但刚才叶佳枚给自己的感觉，却始终有点怪怪的。哪里不对劲呢？

5

颜默走后，叶佳枚一脸不可思议地问白宇林：“这就是你所说那个，那个什么支队调过来的破案高手？”

“别激动，别激动。”白宇林唯恐叶佳枚又晕厥过去。

好在叶佳枚没再过多计较，由白宇林扶着回到卧室。

躺在床上，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。

从医院回来后，叶佳枚满脑子都是赵希源，她将自己锁在卧室里面，在网上疯狂地搜索，惊讶地发现赵希源不仅是凉安市青少年的杰出代表，还是恩泰集团董事长赵恩泰的儿子。他的母亲叫王君。这个王君，因车祸进入市人医抢救，自己给她输了四百ＣＣ的血，将她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，还为她做了别人想躲都来不及的手术。

怎么会是这样？

这算什么事情？她的儿子害死了我女儿，我反而救了她的命。为什么会这样？自己在做什么？

叶佳枚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炸开了。简直就是个笑话！

她觉得自己又要昏厥过去了，浑身的冷汗浸得自己的衣衫都透了。但迷迷糊糊中，她又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：振作，你必须振作。这件事没完，自己还要有很多事情要做，一定要为女儿讨回公道。

短暂的休息之后，她又继续在网上查找，她发现女儿跳楼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搜。

因为很多文章中没有说明跳楼原因，所以评论区里面说什么的都有。有力挺警察查到底的，有批判现在学生抗压能力差的，还有猜测女生作风不检点，以及父母不尽职的。其中点赞最多的就是揣测女生是不是遭到了性侵。

在那条评论下面，跟着一连串的跟评。

叶佳枚只觉得双眼昏花，那些评论像长了嘴一样，在自己大脑里争先抢后地发言，挑战着自己快要断裂的神经。

就在她准备退出来时，一条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。有个女人在评论区说育树中学虽说是市重点初中，却是藏污纳垢的地方，她讲述自己的女儿小学刚毕业，就被一个男生所杀害，那个男生现在就是育树中学的学生，因为这个学生学习成绩优异，爸爸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，所以案子发生后，警方都没有立案。

叶佳枚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口中所说的男生，就是赵希源。

这样看来，赵希源身上很可能还背负着另一起命案。

叶佳枚点开她的头像，发现她在这一个平台里面留了好几条内容。叶佳枚给她发了一条私信：我们可以聊一聊吗？

后面附上自己的ＱＱ号。

大约半个小时后，手机里面便传出ＱＱ请求添加好友的提示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