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鬼爷爷

江沅让李红雷叫救护车,东西也不要直接奔出超市打车。

可晚高峰,出租车都不停,江沅等不了,就当远距离长跑了,往宿舍的方向跑回去。

可等到他气喘吁吁跑回来时,救护车刚开出家属院,本来想去追,却被李红雷喊住。

“江沅你等等!你家姑娘好好的,没在车上呢!”

江沅喘着气,不明所以看着李红雷,“怎么回事啊?”

李红雷有些抱歉得拉过江沅,“都怪我家大宝二宝这俩熊孩子,不知怎么的就和你家姑娘碰上斗起嘴来了,三张嘴喋喋不休,吵死了都,到最后变成要比赛游泳。

“说来也奇怪,你家姑娘一开始下去的时候完全不会水啊,我儿子吓死了,我也连忙和你打电话了,我让大宝去拉她一把,看她都沉下去了,没一会,她又自己上来了,吓得大宝脚抽筋,还是你家姑娘救他上来.....”

江沅静静听着跟上李红雷焦急的步伐,走到家属院的时候,就看到湿漉漉的单薄身影坐在台阶上,紧挨着她的,是李红雷的小儿子二宝。

“苏粒?”借着路灯,江沅试探地喊了一声。

“嗯?”听见有人叫自己,苏粒抬起头,见是江沅,她眼底闪过惊讶,“你怎么回来了。不是还有两天么?”

江沅坐在了苏粒的另一边,三人并驾齐驱得坐成一排。

他先问二宝,“二宝,你哥哥怎么样?”

二宝摇摇头,“他没事,就呛了几口水,我妈不放心就顺道坐救护车去看看。”说罢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也不知道她是会水的呀,还逗我们兄弟俩。”

苏粒缕缕湿发,鼻子哼哼,“你那大哥挑衅我。”苏粒的性格和这两个小鬼争起来,那一点都不意外。

江沅这段时间跟她相处下来也摸出个大概。

李红雷叫二宝回去洗澡了,二宝没多停留,看向江沅,礼貌道别,“江叔,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去吧,早点休息。”

目送二宝走远,苏粒又垮下肩,深吸两口气,似乎还有点愤愤不平,“熊孩子,非要说我是你女朋友,我说不是还没完了。”

江沅有点无语,“还小孩子你这么计较干什么。他们多大,你多大?”

苏粒白他一眼,“又不是我儿子,凭什么要我惯着?你也是有毛病。”

江沅没跟她计较她话里的刺,又想起什么,“你的伤还好了吗?”

苏粒脸上的伤已经好了,但她的腹部伤他记得还挺严重。

“结疤了,刚沾了水有点痒。”

江沅听了起身,伸出一只手,声音平静又带着一丝无奈,“起来回去换身衣服。”

江沅带着苏粒回了家,苏粒拿过床上干净的衣服进了卫生间,没一会水声哗哗地。

“我爱洗澡皮肤好好,哦哦哦哦~”浴室里传出苏粒的歌声。

江沅:“......”

这女的,真的有点奇葩。

江沅没多理会,去阳台拿水桶。他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,回到家总习惯打扫卫生,去了厨房接水,发现洗手台上放了一大袋从超市买回来的速食,以及那日他给她的三百多块钱。

江沅眉头微拧,倒也没想太多,又拿着清洁毛巾去了客厅。

刚抹上茶几,又有了新发现。

茶几上有个凹槽,江沅平时用来放零钱的,这会上头多了几枚崭新的硬币,重点是旁边的曲奇饼干盒,盖子半开。

饼干都被吃完了,里面放着一部手机,一张身份证。

江沅掀开盖子,拿在手上看。

哪里来的钱买手机,还有做身份证?

江沅莫名有点气闷。

这时候,浴室的水声停了,江沅没放下身份证,朝浴室方向看了一眼,里面的女人似乎是走出了隔间,门上隐约透出她的影子,她在弯腰穿衣服,长发从她背上滑落下来,很顺。

江沅很快收了目光。

苏粒是擦着头发出来的,抬头便看见江沅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张卡片似的东西。茶几上放着个小脸盆,里面的毛巾已经晕不开涟漪了,想必他这个姿势保持了有一会。

“苏粒。”

“嗯?”

江沅将卡片换了个面,胳膊肘撑在膝盖上,身体微微向前屈,表情捉摸不定,“谁给你做的身份证?”

但他没着急听到回答,而是将身份证放回盒子里,又起身端起脸盆去了厨房。

厨房是玻璃推门,苏粒见江沅不说话,擦头发的手停下,毛巾挂在脖子上跟着江沅后面,靠在门边,她觉得有点好笑,“怎么还气上了呢。”

江沅其实不想逼人,他等着苏粒自己解释。

但他确实有点生气了。

“江沅。”苏粒见他还是不说话,到底是站直身体,稍稍正色,不确定地叫了他一声。

淡淡地一声嗯。

果然是有情绪了,像个小媳妇。

苏粒想的通透,要成功在这里生存,就必须要打消江沅的顾虑,不能瞒着他。

苏粒将玻璃门推开一点点,盯着江沅的后背,一字一句,“我在我们那边,除了读书外,周末是酒吧驻场歌手,所以我才会问你哪边有酒吧或者夜店之类的,大哥,我要赚钱生存呐,你那三百块够我吃几顿呢,不过你说巧不巧,我找的这家酒吧老板,竟然和我那边的老板长得一模一样,连名字都是一样的,怪惊悚的其实。可能冥冥之中有感应吧,我帮他赚钱,他把我做身份证。大概......就是这个样子。”

苏粒一口气说了好多,嘴巴都有些干了。

江沅静静听完,也没问为什么那人就答应给她做身份,又不关他的事。

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两个泡面,转头询问,“辣的,不辣的,你要哪种?”

江沅的情绪来了个急刹车,打得苏粒有点措手不及,“啊?哦,哦,不辣的吧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他又转回去烧热水了。

苏粒把底基本托出来了,也没见江沅有什么太大的反应,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,只得又重新拿起毛巾擦头发,退了两步,又不确定地试探问:“哎,我都说了,别像个小媳妇似的。”

沉默了大概有三四秒的时间,江沅端着两口碗出来,不看她,“知道了。”

他不知怎么地,又想到了那个可怕的梦,他是信她的话的。

苏粒这会学乖了,端正地坐在客厅,泡面味道香气扑鼻,苏粒着实饿了。

江沅把吃的放在她面前,但他没有开始吃的打算,苏粒哈气拿着筷子搅拌几下,正准备吃呢,感觉头顶有个目光,她回看过去,“愣着干嘛,快吃啊,坨了不好吃。”

“苏粒,我得跟你约法三章。”没等苏粒讲话,他便自顾自说了下去,“我不管你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本领,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房东和住户的关系,宿舍里别人问起来,也不要让他们误会;另外,我们都深知,我们两人身后,有非常多的谜团需要解开,所以暂时分不开,你有什么困难,尽管和我说,但你有什么发现或者说线索,请务必告知。其他情况,我们互不干涉,减少彼此给对方造成的困扰。”

江沅说话不快,苏粒发现了,可能是他的习惯,他或许是希望站在他面前的人能最快的理解他话里的意思,内容浅显易懂,浅到苏粒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。

他俩不熟,只是因为个人利益被迫绑在一起而已。

其他一点关系也没有。

这男人好小气,这是苏粒内心第一个想法,默默又给了他一个白眼,不就是做身份证没和他说嘛,但她嘴上还是无所谓的应着,“知道了房东大人,请问我现在可以吃了吗?”

江沅被她的反应搞得有点懵,他原以为苏粒还会争执几句来着,没想到她应得如此之快,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回应她,索性他也低头,开始吃面。

——

现实世界。

边境某市,兰镇。

四个圈的黑色商务车慢慢开进了这座不大不小的商市,零市已经过了最热的三伏天,但兰镇依旧燥热难耐。

这是一个快被人遗忘的地方,因外面经济的高速发展,以至于兰镇的青壮年纷纷外出打工,留下妇孺儿童在村子里眼巴巴守着家,一年半载回来一次,或者,在外面组建了新家庭。

突兀的商务车开进村子里最宽阔的大道,江难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,看着窗外,基本看不到年轻的男人,路上大多是好奇的小孩,他们背着背篓,里面是刚割的兔草,一些孩子甚至光着脚,也不管地面烫不烫,踏在上面,若无其事。

兰镇似乎与现代文明断了联系,除了几家便利店外面挂的广告牌是前段时间刚出的新款手机,其余的,皆像是生活在与外界脱了节的农耕社会。

阿炳坐在副驾驶,连啧了好几声,“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?”

江难没有理阿炳的吐槽,而是问,“还有多久?”

阿炳转头很快,同时看了眼时间,“老板,大概还有五六分钟的车程。”

“嗯。”江难鼻孔轻轻哼了哼,算是回应。

江难终于是收到了一点线索,还差点被阿炳漏了过去,是一个疯狂痴迷风水的男人提供的信息。

他叫常龙,是夜总会里的常客,零市当地一个小房地产开发商,祖上听说是崂山道士,专门捉鬼的,后来建国以后,给香港人看看风水,赚了不少,慢慢发了家。

常龙那天在包厢里喝了酒,耍酒疯,硬是要带夜总会里一个叫佳佳的陪酒女郎出台,砸了很多酒瓶子,服务生扛不住就喊来了阿炳。

阿炳给了神志不清的常龙两耳光,又拎着他脖子,不让他倒下去,假意笑道:“常老板,佳佳今儿个不在,换个别人呗,这漂亮姑娘多得是,随您挑啊。”

常龙本身是个胆怂的,但这个晚上多喝了几两,借着酒意竟然挣脱开阿炳的手,摇摇晃晃拿着酒瓶胡乱指着阿炳,“你、你算个什么东西?竟然打老子?我告诉你,就算江难、难在这里,他都得跪下来管我叫爷爷,我、我这可是有他要的东西......”

阿炳不耐烦地挠了挠耳朵,满脸嫌弃地招呼保安过来,“走走走,把这玩意儿给我扔出去,看着烦。对了,打碎的东西全给他记账上。”

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立马上前,一人一只手,轻松将精瘦猴似的常龙给驾着往大门拖去。

常龙的腿虽然软趴趴地,但嘴巴还依旧利索,一直骂咧个不停,“江难,你个孙子,你就这么管理你的奴才么,爷爷给你送好消息来还这么对老子,你要是敢把我丢出去,你永远找不到你马子!”

“站住。”

江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个包厢里走出来,他听到外面似乎吵吵嚷嚷地,便走出来看了眼,便听到了常龙的那一番酒后胡言。

江难从胸口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帕,擦了擦手,走近还在自言自语,翻着白眼的常龙,“你把刚刚说的话,再说一遍。”

常龙眼神在江难身上停留了一会,露出一口惹人犯呕的黄牙,“哟,孙子来啦,爷爷在这呢。”

江难也笑,甚至带着礼貌弯腰,“说,什么线索。”

常龙继续打着哈哈。

江难的耐心很有限,大概只有几秒钟的时间,他直起身,“把他带过来。”

那是江难办公室里的小隔间,隔音效果很好,就十来分钟的时间,江难便问出了他想要的答案。

兰镇,鬼爷爷。

夜总会里来往的人很多,少一个人,也根本没有发现,小打小闹,很快便被人抛之脑后。

车最后在一间砖瓦平房门口停下。

平房外面爬满了爬山虎,房子外面用篱笆围了一圈,种了几棵消瘦的竹子,还有几块菜田,本来是在平常不过的人家,可篱笆上贴满了许多黄色的纸符,上面画了许多红色人看不懂的符号,房门口,悬挂着几株干枯的艾草,但上面挂了一个特别突兀的铃铛,莫名给周遭添了几分阴森。

阿炳给江难开了车门,他十几岁就跟着江难了,也就他能在江难面前多说几句话。

“老板,常龙那小子不会框咱们吧,给咱们找了一个神棍。”

江难观察了四周,离平房最近的一户人家,都在五百米开外,这里,应该是有点东西的。

于是,江难说,“他不敢。走,我们进去吧。”

话音还未落下,房门里头传出了一个年老的声音,像是旧唱片机卡带了,听的人瘆得慌,“客人来了,快请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