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玛利亚院长

江沅回来后在武警医院被李红雷摁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,该查的,不该查的都检查了个遍。

结果就是,除了有点心率不齐其他一切正常。

为了保险起见,带回来的那条黑蛇被拿去化验室解剖,得到的结果是,它腹中还有未完全消化的一条眼镜幼蛇,生前两蛇有打斗的痕迹,黑蛇嘴里有一些小伤口,可能是因毒液沾在了黑蛇的口腔里,导致进入江沅的皮肤。

江沅被强制性批了假,让他休息一段时间。

也是因为江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休过假期了,这次误打误撞碰上,一块休了。

江沅一开始还不同意,“就这么点小伤,至于休假么?我这不没事了,再说了,家里也没人了,我休假也就在自个儿房间呆几天打两天游戏,还不如在队里跟兄弟们待一块呢。”

李红雷连连打住,调侃道:“唉,你可别这么说,那些新人巴不得你休息几天他们能松口气儿呢,行了行了,正好碰上这么个机会让你休息两天还不好啊,”又想到什么,李红雷提了提自己的眼镜框,“你不是刚谈了对象,正好回去陪陪她呀。”

江沅愣了好一会,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苏粒,他否认,“”你误会了,她不是。”

李红雷只当他害羞,大手一挥,“唉,你也老大不小了,正常的,我那天经过还听见你们俩说话呢,小子,还打算瞒着我呢。”

江沅有点炸脑壳,也不能和李红雷解释,只能闷闷跟着他走出医院,末了还补充一句,“真不是。”

也不知道李红雷听到了没。

江沅做完检查后,在医院里躺了一下午便出了院,但不着急回去。

那个似真似假的梦缠着他的时间不短。

他发现,只要自己的行为生活和另外一个江难搭点边,他的身体就会出现警告,上一次在住宅小区胸口痛,这一次直接心脏骤停。

那下一次,不知道会发生什么,直接死亡吗?

而且......

想到这,江沅的目光暗了少许,不知道这个叫苏粒的女人还知道多少他们的事。

当年的真相,还有林石的死,江沅喉间突涌一股恶心。

这个苏粒,是个要命的关键点,无论如何,苏粒得暂时在他眼皮子底下。

两个点,一个是当年救他的交警,但这位老警察半年前因肺癌过世,江沅亲自送他出的殡。

另外一个,便是福利院,只有院长知道他曾经的名字,但不清楚他具体经历过什么。

江沅在医院大门口等了一会,一辆出租车载着乘客在路边停下。

司机倒是很热情地叫了江沅一声,“小伙子,要车吗?”

江沅看了他一眼,点点头。

空车的牌牌重新被师傅按下,他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,问:“帅哥要去哪里?”

“善德福利院。”

通往福利院的那条路最近在休整铺管道,车开不进去,江沅让司机在路口停下,自己徒步走进去。

五六分钟的路程,不远。

这里前身是一座基督教堂,后来被改建成福利院,里面的修女也成了福利院的院长,是个在中国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犹太女人。

大家都叫她玛利亚。

玛利亚院长和蔼可亲,圆滚滚的身材看谁都是笑眯眯的。

“唉哟!你这个小猴子可别再爬树啦!玛利亚我爬不上去啊!”

“玛利亚你来抓我呀!”

一人高的围墙上缠满了绿色的爬山虎,还有零散的牵牛花附在一起,围墙角落里那棵玉兰树已经窜得老高,小孩子都喜欢爬树玩。

玛利亚焦急地撑开双手,生怕树上的小孩子掉下来。

江沅的心情此时稍微好了点起来,看到熟悉的人和地,整个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。

“玛利亚。”江沅叫了她一声。

“唉?!唉哟!”

树上的小猴子调皮地窜了下来,扑进玛利亚的怀里,

“江沅!”玛利亚脸部表情千变万化,忍住被皮孩子撞到的疼痛,看到江沅时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,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块,很是滑稽。

“我这把老骨头,迟早被你们撞坏。”玛利亚虽骂骂咧咧,还作势打了小男孩的屁股,但终究是没舍得打重。

“去玩吧!”

江沅看到瘦小的男孩皮肤偏黑,头发卷曲,跟院长做了个鬼脸就跑进屋子里了。

放下孩子后,玛利亚打开福利院大门的一角,江沅侧身走了进去。

玛利亚的中文在这几年里突飞猛进,江沅还记得自己刚来时,她的中文比较生疏,交流不成问题,但听起来总归是有些吃力。

玛利亚很高兴,话闸子没有意外地打开,拉着江沅的手不肯放。

“小猴子是我接受的第一个黄黑混血儿,听警察说,妈妈年纪很轻,在医院生下小猴子以后趁医生护士不注意就跑了,之后找到她家,孩子妈妈也不承认,没有办法,警察就把孩子送到我这里了。”

玛利亚边说边叹气,“小猴子是比较调皮,但人不坏,主要是因为他特别敏感,他和周围小孩子长得不太一样,就喜欢装大人。”

江沅跟着玛利亚走进大厅,放下刚刚路边小超市买的两箱牛奶,小孩子们一哄而上,吵嚷嚷着要喝。

玛利亚让义工带着孩子们去了偏厅。

大厅又安静了下来,曾经一排一排的长椅此时变成了一张又一张的卡通小圆桌,上面放着书籍,放着水果,角落里面还设有读书角,有几个乖一点的小女孩正安静坐在小凳子上看书。

江沅扫了一圈,这地仅仅只有厅内那尊还没被移走的耶酥像还在告诉来人,这里曾经是一所基督教堂。

玛利亚从办公室里拿出酒杯和红酒,她喜欢和朋友聊天时,嘬上那么一两口。

红酒进杯的声音脆亮,玛利亚递给江沅,自己便迫不及待地喝上了。

“啊,我总盼着有朋友来找我叙旧,我就可以拿出酒来喝。”

江沅摇晃着酒杯,“自己一个人不喝吗?”

“没意思呢。今天怎么想到回来了?前段时间叶子回来过,她说你后来变成了一位英勇的士兵。”

江沅单手扶着玛利亚坐下,她有关节炎,不能长时间站立,这也是叶子之前和他说的,他一直待到成年,当兵后更是鲜少回来,碰不上什么机会。

叶子比江沅晚半年进的福利院,进来时连话都说不清楚,胆小怕生,玛利亚让江沅带着她,之后才慢慢和大家融入进去。

之后叶子9岁那年,被一对在华工作的美国老夫妇收养,便离开了福利院。

和江沅倒是一直保持着联系,小女孩挺黏江沅的,现在过的不错,传媒大学新闻传播专业毕业,现在是一位社会新闻记者。

“我和叶子好久没联系了,这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?”

玛利亚的眼睛笑起来已经全是皱纹,言语里满是骄傲,“挺好的,听说还打算考硕。”

江沅边听边点头,“是挺好的。”

江沅和玛利亚聊了一会,想起自己的正事,“玛利亚,我这次来,想问你点事。”

玛利亚给自己又倒上了第三杯,有些微醺,江沅替她拿过酒瓶,“不能再喝了啊。”

“什么事?”

江沅捧着酒瓶,看着酒瓶上晦涩的德文,“江难这个名字......您还告诉过其他人吗?”

玛利亚知道这是江沅的禁忌,酒醒半分,“我没有呀,我连叶子都没说。怎么了吗?”

江沅:“我.......就是碰见一女的,知道我以前的名字,我觉得奇怪。”

玛利亚敲敲脑袋,仔细回想了下,还是摇头,“我酒品很好,即便喝多了,也不会和别人乱说,福利院的孩子都是我自己的孩子。我没道理去揭开我孩子的伤疤。”

江沅是信玛利亚的话的,她非常喜欢孩子,听她说,她之前有一个儿子,但因为她的疏忽,儿子意外过世,这让她很自责,之后便开了这家福利院。

她对江沅很上心,因为江沅一直帮着她照顾院里的孩子,一直到他离开这里为止。

玛利亚有点担忧,“怎么了孩子,以前的事情让你有了困扰吗?”犹豫几秒,她试探开口,“是你15岁那年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吗?”

江沅看向玛利亚,盯了她一会,摇摇头,“没有。”

玛利亚观察了下四周,凑近江沅,压低声音,“那不是你的错,就算被人知道,警察也没有证据抓你,你是为了救你母亲。如果说有责任,那我也有,我没有及时报警,就任凭那个坏男人掉进了河里。”

说完这话,玛利亚挺起她饱满又下垂的胸脯,一副正义凛然地模样。

江沅无奈地笑了两声,和玛利亚碰杯,“玛利亚,你太有趣了。”

玛利亚爽朗地笑了出来,“你母亲还好吗?”

江沅摇摇头,“还是老样子,有护工照看着,她不记得任何人了,包括我。”

玛利亚有些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,“江沅,事情会好起来的,我知道,只有她还活着,你就踏实了。”

玛利亚这边没有信息,江沅也不再久留,本来还想留他吃个晚饭,江沅拒绝的理由是,“吃了五年的烤面包和土豆泥,我有心理阴影。”

“下次记得给我带瓶好酒!”玛利亚送他出门。

“一定。”

善德福利院的大门又重重关上,铁门已经生锈,江沅叮嘱玛利亚要重新上漆了。

江沅打算慢慢走回去,快七点,天还是亮堂着。

家里基本上没吃的了,也不知道苏粒怎么样了,考虑再三,江沅打算去趟超市采购一些新鲜的蔬果。

还真有点如李红雷所说,有点“金屋藏娇”的意思。

但不知道这个娇,是不是还是一颗定时炸弹。

炸弹的线太多太密太复杂,他不能一次性直接剪开。

可还没等到江沅拿东西去结账,李红雷的电话呼了过来,江沅接起,“我这屁股还没坐热你就舍不得我,要我回去......”

话音未落,江沅变了脸色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你家姑娘落水了!你快回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