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早在最开始指导现场的特警大队队长还提议由女特警去换人，结果让女特警脱下制服，试探王路，直接就被王路驳斥回来。

王路眼睛毒辣得很，破口大骂：“你们别想拿个女警察来骗我，到时候我还不是被你们打死。要换人可以，换个普通女的过来！”

谁也不敢出面，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。而卜茕提出自己去换教授之后，各方终于勉强同意由卜茕去换人。

谈判专家带着卜茕在门口跟王路谈判，王路一看见卜茕，犹豫了几秒，便点头了：“身上所有东西都扔了，别想带刀带枪的。”

“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用枪，带刀不是更危险吗？”谈判专家回答道。

王路不理他，一手勒着脸色苍白喘不过气来的刘教授，另一手举着刀冲着卜茕轻点：“你给我走过来，到我这里来。”

卜茕的心脏一缩，窗外的阳光明媚，入冬后的暖阳是难得的宝物，只是眼下透过窗，却让那刀尖明晃晃地闪着，刺痛卜茕的双眼。开着暖气的档案室内，卜茕浑身惊出一身冷汗，感觉到了恐惧。

可是她不能退缩，后退半步，刘教授就可能遭遇不测，她除了一往无前，别无选择，也不能做别的选择。

咬着牙，卜茕小心缓慢地挪动右脚，缓缓往前踏出第一步。之后的每一步，都像踩在刀尖上，但是恐惧麻木了般，她也没有了其余的犹豫，只是盯着刀锋下被挟持的，虚弱地半闭着双眼的刘教授，确认他的情况之外，注意着王路的行动。

她就这样缓缓，一步一步，进入了边霁的瞄准镜内。

卜茕靠近了王路，僵硬着脸，声音略微颤抖地问：“你可以把教授放了吧。”

王路盯着卜茕吓得惨白的小脸，嗤笑了一声：“这糟老头眼看着快死了留着也没用了，你过来。”

他一抬手，把刘教授往前一推，飞快地抓住卜茕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拉。卜茕尖叫一声，还没反应过来，锃亮带光的刀锋就杵在她眼前，卜茕登时吓得没声了。王路的胳膊用力勒住卜茕的脖颈，防止卜茕挣扎。

就算做好了视死如归的打算，卜茕只是个普通人，视角不同后，一眼便看见门口在骚动的人群，以及地上“嗬嗬”急促喘气的刘教授。门外的人躁动着想冲进来将教授抬出去，谈判专家大声喊着让王路不要轻举妄动。

王路倒是挺得意，微笑看着地上开始咳嗽的刘教授，贴着卜茕的耳朵低声说道：“还是小姑娘搂着舒服，你猜你们教授能爬出门口吗？”

刘教授快70的老人家了，被那样一推，重重摔在地上，疼得好久才缓过神来，之前一直被勒着脖子，如今松开后终于呼吸顺畅起来，他咳了很久才平静下来，歪着身子抬头望着卜茕。

卜茕小声回答：“教授年纪大了，你那样推他，他很容易骨折。”

“那又不关我的事。”王路凶狠地说道：“我只要个说法而已。”

“小伙子，我老了也没什么用了，你还是把小姑娘放了，我来当你的人质。”刘教授沙哑着嗓子，缓缓说道。

“教授……”卜茕急切地唤了一声。

“谁知道你几时就死了，现在老子放了你，你快滚出去。”王路说着，举起刀贴着卜茕的喉间皮肤，威胁道，“快滚，不然老子现在就杀了她。”

冰冷的刀锋一贴上卜茕的皮肤，卜茕从尾椎就腾起一股电流般惊悚的感受直冲脑门，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，她动也不敢动，甚至于连呼吸，紧张吞咽的动作都不敢做，生怕自己喉间细微的起伏让刀锋划破喉咙。

“好好好，你别动，我现在就出去。”刘教授急忙连声应道，担忧地看了眼卜茕，但是因为刚才那一下摔得实在痛，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，每走一步，他都得停好久，用力喘气，脸上冷汗淋漓。靠着桌沿和椅子，他才迟缓地颤抖着双腿挪到门口。

所有人都静默着看他，卜茕也屏住了呼吸。

等在门口的特警和医护人员一拥而上，立刻将他扶住，抬到早就等好的移动病床上送去急救。

眼看着刘教授安全了，卜茕终于松了口气。而现场又陷入了僵持。

董辽轻叹一声：“刘教授安全了，幸好幸好。”

边霁盯着瞄准镜内，个子娇小的女生，任人宰割般被高大的男人挟持在怀里，那把20公分长的匕首牢牢抵着她的喉间，锋利得带着冷冽寒光，只要稍微偏错一毫，血就会从卜茕颈部淌出。

任何刀刃、枪口抵着他的脑门，边霁都不会迟疑恐惧，可是眼下他害怕了。

“卜茕还在他手里。”边霁艰涩地说着，“你哪来的庆幸？”

“靠，边霁，你认识那小姑娘啊！”董辽讶然。

边霁喉结滑动，思绪片刻的漂移，然后低哑着嗓子念道：“不熟。”

董辽不置可否，虽然两人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案发现场，但是长期搭档的默契让董辽敏锐察觉到了边霁情绪的变化。他犹豫片刻，“呃”了一声，正想开口询问。

“别想，我不能把主狙击手的位置交给你。”边霁冷静地开口打消了董辽还未表达的意图，他坚定地立誓一般，“如果要开枪，必须是我来。”

他不能把卜茕的性命交给别人，除了自己，他谁也不信。

董辽“切”了一声：“你来就你来，说得谁稀罕似的。”他还不是担心边霁面对自己认识的朋友，甚至于是有好感的妹子，心神不定产生误判嘛。

开枪最忌讳的就是对面有相关者，一时间的犹豫晃神都会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。边霁不会不知道。他执意要自己执行任务，除了队内规定之外，估计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。

电流声“刺啦”一响，队长有些凝重地说道：“受伤护士没抢救过来，边霁，董辽，再僵持下去，局势会很糟糕，我们再争取一下，十分钟后如果还僵持不下，击毙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是。”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气氛仿佛冰冻般凝滞。虽然已经初冬，气温微寒，但是黑色的战术背心在午后阳光下被烤得滚烫，两人带着防弹头盔，头盔下的空气炙烤得闷热，汗从他们的鬓角顺着两颊流到脖子淌入背心里面。

边霁和董辽仍旧一动不动，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对面档案室的情况，随时在最坏的情况发生前开出那致命一枪。

董辽顺着望远镜观察局势，低声解说给边霁听：“副队在跟王路谈判，王路现在情绪有点激动。”

瞄准镜内的王路面红耳赤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刃，时不时指着卜茕威胁副队。边霁吐出一口气，沉声：“我看到了。”

卜茕整个肩膀缩起来，明明吓得筛糠般颤抖，她怎么还有勇气去换人质？她那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？

边霁不免有些气恼。

董辽埋头在望远镜里，突然拧眉：“边霁。”

“嗯。”最后一颗咖啡糖的渣末融化在舌尖上，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，边霁已经明白了董辽的意思，低声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