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古钟5:一物降一物

总算成功地将瘟神赶走了,钟维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,世界又恢复了清静。

他一向保持非常规律的作息时间,睡得早也起得早,而且睡眠很浅,这天晚上,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,睡到半夜,他隐约听到房间里有声音。

想必是风声吧,他皱着眉,疲惫地用枕头把耳朵堵上。

第二天早上,阳光还没有照进房间,钟维勋就醒来了,他正要找衣服,马上就察觉到不对,自己那些熨烫得整齐,昨天晚上亲手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的衣服都被胡乱丢在外面,皱皱巴巴,可怜兮兮,活像乞丐的衣服。

来不及思考,钟维勋条件反射地走过去打开衣柜——里面空空如也。

接着楼下传来尖厉的警报声,他心中浮出不好的预感,立马迈开长腿跑下去。

不下去还好,一下去就发现楼下全是呛人的烟,油烟警报器叫得都哑了。钟维勋捂住鼻子,咳嗽连连。

“你起来了,”罪魁祸首笑意盈盈地站在餐桌边,脸上糊的不知道是锅灰还是什么,跟只小花猫似的,“来吃个煎鸡蛋吧,作为借住了你的柜子的报答,以后我给你做早餐。明天我们吃蔓越莓面包怎么样?”说罢,她还用手机查起了菜谱。

钟维勋满脸郁闷。这女人是谁请来的杀手吗,是要炸掉他的厨房,还是要把他毒死?!

噩梦,噩梦,他一定是还没有清醒。钟维勋忍不住掐了一下虎口。

痛……

“你怎么进来的?!”

连乐青感觉到他的眼睛里有肃杀之气,声音也冷若寒冰,赶忙放下手上的盘子认真地建议道:“那不然你先吃早餐,边吃我边和你讲。”

钟维勋抬起眼皮,瞅了一眼桌上盘子里那两枚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,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,若不是靠着扶手,他真有些站不稳了:“你确定这是煎鸡蛋,不是原子弹……”

事实上这也是连乐青第一次下厨,从小到大,她都是学校大食堂的忠实拥护者,毕业后跟Keely住在一起,就愉快地开始蹭饭之路。

严格说起来,她除了跑得快,能够一眼鉴别古董真伪之外,还真没什么特长。不过,自信还是有的,连乐青一张脸笑成了太阳花,邀功道:“别开玩笑,煎鸡蛋没有做原子弹复杂,鸡蛋和油都是从你冰箱里取的,绿色、有机、无公害、营养价值高。”

钟维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,走过去,端起盘子,忍无可忍地倒进了垃圾桶。动作干脆利落,一气呵成。

“你这个人怎么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!”连乐青气愤得嗷嗷叫。

“没错。我不光不尊重你的劳动成果,还不尊重你。”钟维勋点点头,提起她的衣领,思考着到底要把她扔进楼下垃圾箱呢,还是叫个快递上门打包寄到南极。

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,钟维勋不敢松手,怕这女人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,拧着她就去开门。门外站着一个保养得当的美妇人,穿着黑色旗袍,绾着高发髻,戴着珍珠耳环,气质非常高贵。

“妈,你不是知道我家密码吗,按什么门铃?”

“总得给你时间收拾整理吧,免得你觉得妈妈碍事。”来人说着,一双凤眼犹如扫雷,兴致勃勃地在儿子的身后搜索起来。

“朱阿姨,你来了?”连乐青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打招呼,钟维勋想把她的头按回去,可她又从另一边探出来,就像游戏机里打不尽的小地鼠。

“你就是乐青吧!”朱女士眼睛里放光,轻轻一推,把儿子推到一边,钟维勋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母亲亲热的声音,“维勋这孩子昨晚欺负你了,回头我一定教训他。”

他欺负她?笑话。

连乐青乖巧地点头:“阿姨,没事,我们闹着玩呢。”

钟维勋脑袋都要炸开了:“妈,她不……”

“你别说话,”朱女士打断儿子,把他拉到一边,放低了声音,“我还没说你,交了女朋友也不和家里说。”

朱女士身上没有普通大户人家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气息,觉得儿子只要找个性格、人品、样貌都过得去的就行。

偏偏钟维勋那小子,从幼儿园开始,就有好多小姑娘天天送他巧克力,快三十年了,却从不对任何女人摆好脸色。

前不久朱女士去鉴定所看他,听到两个漂亮的女同事聊天,说什么钟维勋只喜欢有年份的东西,恐怕会娶一具千年女尸回家。朱女士吓得半死,足足吃了两个月的某千金丸,才平复了血压。

看到连乐青,她恨不得立马给对方一个拥抱:这孩子虽说跟围绕在儿子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比起来,长得不算特别漂亮,但好歹是女的,活的!

钟维勋对女人这种生物实在不了解,懒得跟他妈解释,上了楼,再下来时,连乐青第一眼就看出他换了衣服,一件驼色的呢子衣,这种颜色加上这样简单的款式一般男人根本驾驭不了,不得不说,他气质好,有欧美男模般的好身材,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。

连乐青不禁呆了呆。

不过有点破坏气氛的是,他一下来就倨傲地用下巴指了指连乐青,对他妈说:“我要和她出去一趟。”

说完,不等连乐青反应,就把她拽出了门。

“好,好,你们去玩。妈妈不打扰你们。”朱女士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,喜笑颜开,一脸陶醉地想,不知今年年底能不能抱上孙子。

“你到底是谁?想要做什么?怎么会认识我妈?”门一关,钟维勋就放开她的手,仗着身高优势,把她卡在墙壁边上,仿佛审讯犯人一般,“只是为了争一个柜子,就住到陌生男人家里?”

连乐青被他这么一凶,想起头天晚上的事——被赶走后,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楼,给Keely打电话:“虽然我接触

到了目标人物,但是失败了。”

Keely听到她要用五千块买黄花梨柜子,顿时无语,让连乐青赶紧回家,她们再找别的机会去查钟维勋的收藏。

但从刚刚保安进入房间的速度来看,春风晓月的安保措施相当严格,即便乐青身手不错也不能随意潜入。

很麻烦!

“钟维勋,你这个浑蛋!”

可恶,抢了她的柜子,夺走了她的初吻,断送了她的生意,现在还把她扫地出门,她连乐青可不能由着他这么欺负!

连乐青站在春风晓月大门口,忍不住对着七楼大吼大叫。亏得她的长相太有欺骗性,像个懵懂无知的少女,值班的保安一眼认出了她,心里暗自为连乐青打抱不平:这钟先生真是过河拆桥,占完便宜,竟然半夜把人家赶走。

其中一名保安赶忙招呼她进了门卫室,笑嘻嘻地给了她一个号码:“钟先生的妈妈朱女士前段时间特意留了个电话在我们这里,让我们帮忙留意他儿子有没有交女朋友。”

山重水尽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连乐青忙不迭地拨通钟维勋妈妈的手机。结果对方听到是女孩打来的,欣喜若狂,有的没的跟她聊了快一个小时,还说了他家的密码。

不过,连乐青要怎么和钟维勋解释?她总不能说:你这个人眼睛长在头顶上,你妈担心你找不到活的雌性动物做伴。所以我勉为其难冒充一下?

钟维勋见她低着头,眼睛骨碌碌直转,就像只在想鬼点子的小花猫,心软了点,看她也不像什么商业间谍,便提议道:“我可以把柜子给你,条件是你立刻从我面前消失。”

“不行,无功不受禄。说五十万就是五十万,少一分钱都不行!”连乐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。

钟维勋:“……”百般无奈,拨通温故的电话。

温故受宠若惊的声音传来:“什么大事让钟少主动想起给我打电话。”

“我问你,如果你捡到一只流浪狗,它赖着不走,有什么处理的办法?”钟维勋皱眉看着被堵在胸口和墙壁之间的连乐青,一边听温故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,他迅速从中提取总结出三点:第一,吃掉;第二,给流浪动物收养机构;第三,送人。

这都什么建议,他迅速地脑补了一下相应的场景,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,慷慨地打断温故的话:“那就送给你,你现在给我领走。”

也不管温故那句“不不不,我小时候被狗追着咬过,对这种生物天生没好感”。

说罢,他便按电梯进了地下车库,连乐青乖乖跟在后头。

“上车。”他降下车窗。

连乐青以为他受了什么高人指点,突然醍醐灌顶决定接纳她了,于是开心地拉开车门,大剌剌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:“我们去哪里?扔了我做的煎蛋,要补偿我,一起去外面吃早饭吗?”

“你那厨艺活该饿死。”他讽刺地说,又对她命令,“坐到后面去。”

连乐青撇撇嘴。果然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,不过这次她没和他争,因为对她来说坐哪都一样。而且,让连乐青惊喜的是,后座居然有个盒子,装着两只苹果,她赶忙抓起来,吭哧吭哧干掉了一个,至于第二个,她依依不舍地看了半天,摆出个讨好的笑脸,从后面递给钟维勋。

这女人真是随遇而安啊。

钟维勋哭笑不得,嫌弃道:“脏!”

李家园“故人来”古董店里,温故依旧一身长袍,跷着二郎腿在椅子上品茶,一见到连乐青,就把整件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,摇着扇子走过来,一双桃花眼魅力十足,嘴甜得跟蜜似的:“钟少,你说的……是这么可爱的流浪狗啊,有多少我收多少。”

“少废话,给她重新找个柜子。”钟维勋不耐烦地说,“便宜点的,五千左右。”

“……”温故妩媚的笑容僵住了,“钟大少,别开玩笑了,‘故人来’虽说不是什么大店子,却也不收二手烂家具。”

“我也不要二手烂家具!”连乐青听到两人的对话,不乐意了,“我是个有追求的人,别的柜子我可看不上。五十万虽然有点多,但我挣个十年八年,还是可以的。”

十年八年!她难不成还要在他家赖上十年八年!

钟维勋恨不得把连乐青的脑袋敲开,看看她的脑回路是不是被脂肪堵死了。

温故听到连乐青的话,又快笑抽了,赶紧用扇子捂住嘴:果然是一物降一物,没想到他钟维勋也有今天。

钟维勋瞪了他一眼。温故连忙收起扇子,正色道:“我建议连小姐出去转转,李家园宝贝多,以连小姐的眼光,查个缺捡个漏,没准五十万一下子就到手了。”说罢,他眨了眨眼睛,示意钟维勋去帮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