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
“祁云开？脱了衣服躺床上去。”苏格边说边抬起头，把目光从体检单上移到面前男人的脸上。

下一秒，她眼睛瞪得溜圆，“怎么是你？”

祁云开舌尖舔舔后槽牙，这什么表情，是他怎么了？

苏格又去看体检单，上面的照片模糊不清，她踮起脚把体检单举到男人脸旁，看看左边的，又看看右边的。

好吧，最起码轮廓一样，都基本是个人。

医院前台的摄像头真该换换了，拍出来的相片比B超还不如，男女都得仔细看。

“你不是冯姗姗那个帮凶吗？怎么跑这来了？”苏格皱着眉头，眼神像在看阶级敌人。

祁云开挑眉看她，“什么帮凶？麻烦你说话客气点，我是路过。”

“路过？”苏格哈的笑了一声，捏着嗓子，“‘云开哥，你看她们！’哼！就冯姗姗那种窃取别人实验数据的人，认识的能有什么好人？”

祁云开“……”

“再说了，”她把他从上到下看了几个来回，撇撇嘴，“就你这样的，往她身后一站，谁看不是帮凶？”

“长得高大点儿就是帮凶了？那要这样呢？”祁云开说着两手捏住T恤边儿，胳膊一抬，利落的脱了下来，露出线条流畅的八块腹肌。

苏格惊的后退一步，“你你你干什么？你这人怎么……”

“体检。”祁云开吐出两个字。

然后看着对面穿白大褂的小姑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，又看看他，脸腾的一下子红了。

这样子，傻乎乎了一点，还有点可爱。

和那天帮闺蜜讨说法时候小豹子似的张牙舞爪的形象差别很大，却都很生动。

他又舔了舔后槽牙。

2

“刚实习一周，一时忘了。”苏格小声解释。

见他看向自己，她又赶紧补充，“不过你放心，心电图这种基本检查项目，我绝对没问题的。”

说话时那小模样相当认真，眼睫毛忽闪忽闪撩的人心里痒痒。

祁云开淡淡“嗯”了声，利落往医用床上一躺，长手长脚舒展开，“那来吧。”

不知道为什么，苏格总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。

在他手腕脚踝上夹好电极夹板，苏格又确定了一下胸腹部的位置，按照次序把几个电极固定好，就去看心电图。

咦，她看了眼设备屏幕，又去看他。

男人一脸平静。

“不能呀，按说你们飞行员心率应该稍低于平均水平才对啊。”苏格一脸困惑，“你以前，有心率过速的问题吗？”

祁云开摇头。

“难道是设备出问题了？刚还好好的。”苏格自言自语着，盯着屏幕左看右看，好像这样就能找到原因。

“大概……”男人开口，“我不惯被女人摸，一时有点紧张……没事儿，我缓缓就好。”

被……女人……摸？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“那，那你缓缓吧。”

她背过身吐了吐舌头，哎呦喂，装的一手好纯！

苏格瞄了一眼体检表，29岁一大老爷们，不惯被女人摸？谁信啊？

不不不，等等，也许……

她脑子里立刻出现了有些小说里描写的同志爱人画面，忍不住偷偷回头去打量他。

却和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。

“你们这些小姑娘一天能不能不瞎想？”他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，语气都有点无奈，“行了，看看心电图吧。”

果然，那边已经恢复正常。

飞行员小哥哥有颗强壮的心脏。

检查完，祁云开穿上衣服走到门口，想了想又走回来，“冯姗姗她妈和我妈是闺蜜，我和她不熟。”

“不过……”他挑挑眉，“你要是觉得还没出气，加个微信，把你闺蜜那事儿给我说说，我转给她爸。”

“真的？”苏格乐了，“那成啊！最烦这种绿茶婊了！”

说完又指着他，“你不许袒护她。”

祁云开点头，调出自己的二维码给她扫，“我和她没那交情。”

3

晚上，祁云开更新了一条朋友圈，苏格看了一眼，险些吐血。

“被人用一种‘哎呦我终于看到活的gay是什么样了’的眼神看，求哥的心里阴影面积。”

配图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。

这是说她吗？

虽然她当时是有那样想，可做的有那么明显吗？

下面评论里，祁云开不知道回复谁，“其实傻也挺可爱的，什么都写在脸上，真实。”

好吧，就是她，傻得可爱那个。

苏格捂脸。

刚敷上面膜，手机响起来，来自“小鱼儿”的语音通话请求。她接了，一手按着面膜，嘴巴张开一点，“喂，胖鱼。”

那边叫起来，“都说了我已经瘦了，能不能不要叫胖鱼？”

“好好好，江鱼同学，怎么了？”

“那个冯姗姗啊，气死本宝宝了……”江鱼这姑娘什么都好，就是一打开话匣子，容易关不上，别人插句嘴，都得拼口速。

她说的口沫横飞，苏格听的想笑，她小心的把唇边的面膜拍了拍，让它服帖一些，等对面终于说完了，才小幅度张口，“别气了，她戏精上身，你就让她演吧。对了，记得上次她那帮凶不？我今儿见到了，部队体检。”

“真的啊？看冯姗姗那意思，那男的应该是她追求者。你说人挺帅啊，咋瞎呢？”江鱼啧啧咂嘴，可惜的不行。

苏格到底破功了，一笑，全脸面膜都皱到一块了。她索性扯下来，“拉倒吧，人祁云开说和她不熟，还说可以帮我们告状呢。等会我就给他发微信。”

“你等等……”江鱼沉默了一秒，“你俩搭上线了？他加的你？不对啊，苏小格，这事儿不对。”

“他不是想泡你吧？妹子。”

4

“泡？我又不是奥利奥？”

对于江鱼那句话，苏格根本没往心里去，有时候祁云开给她发微信，她都顾不上回。

协助做完空飞的体检，她就转门诊实习了，一天忙的喝水基本靠想，上厕所基本靠跑，哪有那闲工夫想那些没影儿的事。

一周以后，她刚送走一个患者，正准备喘口气，电话就响了。苏格随手就接起来，也没注意看是谁。

“下来，搭把手。”男人声音有点耳熟。

“你谁啊？”她说着就去看显示，没名字。

那边男人一噎，“你大爷！”

哎，这人有病吧？我还是你大娘呢！苏格正想挂电话，突然觉得不对。

她想起来这个声音了，这不是空飞小哥哥吗？

“祁云开？”

他嗯了一声，“不是让你存电话号码了吗？快点，赶紧下来。”

苏格出了电梯，这人就站在电梯口，乍一看后背笔直，可苏格觉得不太对。

“你腰怎么了？”她走过去上下看，“扭了？”

“训练时候撞了一下。”他下巴一点脚下，“能不能帮个忙，弯不下去。”

苏格低头一看，两条鞋带拖在地上。她蹲下身，扯住两端紧了紧，利落的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，然后抬头看他，“你看行吗？”

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，一眼就能看到底。

祁云开喉结动了动，出口的话却是，“娘炮。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不管怎么说，苏格还是发扬了救死扶伤的精神，伸手去扶祁云开。男人却摇了摇头，“没事，能走，借点劲儿就行。”

说着长臂一伸，落在了她另一侧的肩膀上。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行吧，你有伤，可着你来。

苏格却忽略了一点，她知道祁云开腰伤了，别人可不知道。第二天早上开早会的时候，科室主任就委婉的说，让大家工作时间要专心工作，不要老想着约会。实习生也要严格要求自己。

她开始还没反应过来，困惑的看向另一个实习生王瑶，可人家丢给她一个冷笑。

苏格突然就明白了，原来老想着约会那个是她自己。

那不用说了，告密的肯定是王瑶。一个科室两个实习生，毕业以后只有一个能留下，人家不给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，还留着过年吗？

5

第二天苏格本来该休息，奈何她惹上了一位大爷。

“你做理疗我去干什么？”她站在自家小厨房，一手握着电话，另一手拿勺子搅和着刚煮好的皮蛋瘦肉粥。

“拥军。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为啥她就要拥军啊？

“带点吃的来，早上动作慢了点，没赶上食堂开饭。”

“你干什么了，连吃饭都赶不上？”

“叠被。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好吧，他也不容易，网上有人说，那被子要叠俩小时。

于是她自己胡乱吃了几口，赶紧找了保温饭盒，把粥盛进去，颠颠儿的拥军去了。

理疗室就祁云开一个人，趴在治疗床上，腰后在做药物热敷。苏格突然想起昨晚江鱼说的，“听说那些空飞的小屁屁都很翘”，就忍不住瞄了一眼。

“往哪儿看呢？”他歪过头瞥她。

“就……腰啊，用的什么药？”苏格一本正经。

他哼笑，“行，腰，就是腰。饭盒里什么？饿了。”

医生进来的时候，苏格正认命的给人喂粥。谁叫人家趴着不方便自己吃呢？

“哦，女朋友来了啊？”医生边把药包撤下来边说，“那先等一会儿，还得按摩。”

“我不……”苏格忙摆手，祁云开轻咳一声，“没事儿，她今天休息。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好像她真的是奥利奥。

一周以后，祁云开行动才基本自如，不过他们飞行员这工作累腰，必须完全养好才能飞，所以他继续隔两天就来做一次治疗。

只是苏格大部分时间很忙，他们很少能说上话。

周五，学校通知回去交实习证明。苏格去院办盖了章，走到门口不远的公交站等车。

祁云开的微信在这时候进来，“在哪？”她看了看路的尽头，她的339还没出现，“在等公交。”她回复。

“去哪？”

“回学校，医大。”

“顺路带你，发定位。”

他很简洁，不容置喙的口气。

苏格又往来路看，这车不知道堵在哪儿了，这么久不来，人肯定特别多，她没信心能挤上去。

于是果断发了定位过去。

几乎只有一两分钟，身后就出现一个耳熟的声音，“苏格。”

她回头。

男人穿了件白衬衫，领口微敞，袖子随意卷起，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。脸看着黑了些，衬着他比别人略浓的眉眼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。

苏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。

没等她说话，他又轻咳一声，微微低头，贴近她耳边，“这么多人，别这样看我。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我没有啊！

“你……做完理疗了？”好吧，不和他计较。

“嗯，要被你们那虎背熊腰的医生给按散架了。”他摸着自己的腰，“我估计都紫了。”

“要不找个美女医生给你按？”

“你是说你自己？行啊，那我豁出去了。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为什么伶牙俐齿的自己到他这儿总是无语凝噎啊？！

6

等打上车苏格问，“听说你们空飞都不能开车，为什么？”

祁云开把手臂伸到她面前，“你摸一下。”

苏格想起那天，脸就红了，小声说，“干嘛啊？”

“看看你能不能摸出来，我是金子做的。”他难得笑的有点孩子气，“国家培养我们，相当于用一个人那么高的金子堆起来的，开车这么有风险的事儿怎么能做呢？”

前面师傅听的哈哈笑，“您开飞机的啊？那您那风险可比我大多了。”

“可不是，所以国家让我们差不多行了，工作以外就消停点吧。”

祁云开转向苏格，眼底有光，“还有一件更冒险的事儿，国家要求我们，要做就必须打报告。”

“什么？”苏格困惑。

飞行员还能有比飞行更冒险的事儿？

“谈恋爱。”他一本正经的说。

“啊？”苏格先是错愕，然后想起江鱼说的话，脸上更烫，支吾着躲开他目光，“那……那也不能算冒险吧。”

“怎么不算？”祁云开说，“你们女孩子，一会儿冷，一会儿热的，谈个恋爱心情就和坐过山车一样，对我们这种工作，情绪低落上机就等于玩儿命，你说危险不？”

司机师傅大概一个人闷久了，这会儿又插话，“哎可不是吗？我要是出车前和老婆吵架了，开车就老想踩油门，撞他娘的算了，这股气不发出去憋死个人！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好吧，你们都是小公主，得捧着。

到学校交了表，苏格走出来，一眼看到台阶下的祁云开。

他靠在树上玩着手机，长腿随意支着，看起来和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。可很奇怪的，她就是觉得他在发光。

苏格捂住脸。

偏这时，他抬头看过来，扬眉露出一个笑容。

身后是金乌西坠。

“要命了”，苏格呻吟一声，“警察叔叔，有人恃美行凶，你们到底管不管啊？”

7

晚上吃饭，是苏格请的，学校后面一家酸辣粉。

店不大，很干净，老板是重庆人，小屋满满飘着油辣子的香味。大学这几年，苏格就好这口，吃不腻一样。

巧的是祁云开也嗜辣，俩人算是一拍即合。

一进去，苏格就操着地主的款儿，喊着让老板来两碗大份儿的，双倍豆子，多加大头菜。

东西还没端上来，那酸辣味都激的人流口水，她坐在小凳上，眼巴巴看着老板弄，自己叨咕着，“怎么这么慢啊？”

祁云开在对面看她半晌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突然伸出手，越过桌子，拇指在小姑娘唇角抹了一把。

指腹粗糙，带来奇异的痒。

苏格捂嘴，“你……你干嘛？”

他若无其事，“口水。”

“我没有”她鼓着腮瞪他，“你才流口水呢，诬陷！”

“我流了？”祁云开挑眉，“那劳烦帮忙擦擦。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不是说部队都是钢铁直男吗？这撩妹儿的一套一套的都是从哪学来的？

抻着脖子等了十多分钟，酸辣粉终于上桌了。苏格拿出两双筷子，递了一双给祁云开，“快吃，我给你说，吃了这家的，别的地儿的酸辣粉，你闻都不想闻。”

祁云开接过筷子夹了几根尝了尝，抬头就看见小姑娘正看着自己，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期待。

他看着周围几桌校园小情侣，互相你喂我我喂你的，突然就有了坏心眼儿。

“一般啊，没你说那么好吃。”他表情认真。苏格看看自己这碗，“不能啊”，她挑起一筷子，自己吸溜着吃了，“明明就很好吃！”

“那是不是我这碗没做好啊？我尝尝你的。”他不由分说就作势要伸筷子。

苏格赶紧两手捂住自己的碗，瞪着眼睛看他，脸儿红红的，“你……吃你自己的。”

“要不，你尝尝我的？真没你的好吃。”

“不好吃拉倒！反正我请了。”她埋头就是一大口，吸溜的啧啧有声

祁云开看着她鼻尖冒出的小汗珠，笑了。很好，他就喜欢这种姑娘，吃饭的样子看着就充满生命力，还特别下饭。

8

谈过恋爱和没谈过的姑娘，有时候可以一眼看出来。比如当你吃完饭要送她回学校的时候，谈过的姑娘一准儿知道你那点意思，没谈过的就是眼前这位的样子——“不用了，我今天住宿舍，就几步路，特别熟。”

把你气的牙痒痒还笑得一脸灿烂。

祁云开没忍住，揉了一把她头发，“单身吧？”

苏格躲开，从耳朵红到脸颊，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男人挑挑眉，“能看出来，你是凭本事单身的。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“那你呢？也是凭本事？”

他看她一眼，“我争取今年凭本事脱单。”他的眼神很深，里面有小火苗往上蹿，“你多关照。”

苏格脸上又开始发烫。

她都受不了自己了，白被江鱼这个大色女教育这么多年了，动不动就脸红，太丢人了。

到底还是被他送了回去，在宿舍楼下碰到隔壁寝室的两个同学。两人异口同声，“苏格，男朋友啊？好帅啊！”

苏格赶紧摆手，祁云开却极自然的和人家打了招呼。佩服他的同时，苏格对江鱼的洞察力也是服气的。

后来又一起吃了两次饭，祁云开约了，苏格说不出拒绝，两人在“你明白我的心思，我也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思”的状态下，倒也相谈甚欢。

有一次吃饭的地方门口是大理石拼接的，有点缝隙，正好苏格十年不遇的穿了她妈送的高跟鞋，就给卡住了。

祁云开二话不说，蹲下身让她扶着自己肩膀，手握着她的鞋一点点转动着找角度，好歹给弄了出来。

等他一抬头，就看见这姑娘正盯着自己看，眼底有温柔的泉水在流动。

于是，祁云开想，目标已经发生动摇，第二套作战计划该启动了。

9

没想到第二天一早，战局发生变化，祁云开原有计划都被打乱了。

当然，除了他以外最郁闷的还是苏格。

她前一天本来是大夜班，王瑶说第二天有约会，要和她换。她虽然不喜欢这女生，可想着不过是换个班，就同意了。

早上她去接班，刚走到科室门口，就听着里面乱糟糟的，似乎有人在吵架。她推开门，一个中年女人正掐着腰站在屋中间，指着带王瑶的那位男医生破口大骂，那男医生一张脸涨得通红，却一声不吭。

王瑶缩在墙角，正在偷眼看他们。

这时候那女人说，“说吧，那个狐狸精到底是谁？是不是昨晚和你一起值班的？我说最近值班这么积极呢，我这就去问问你们领导！”

墙角的王瑶突然指着刚进来的苏格说，“昨晚是她值班！”

苏格还没反应过来，女人一个巴掌就打到了她脸上。

她脸颊发烫，惊的目瞪口呆！

紧接着女人第二个巴掌又落了下来，一只大手突然从苏格背后伸过来，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。

然后那女人尖叫一声，被大力推开。苏格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坚实的背影，像一座山，把她隔绝在危险与纷扰之外。

一直站在那女人身后的两个男人不知道是谁喊了句，“哎，你是干什么的？凭什么打人？”

“凭什么？”男人冷笑，“凭你们动我的女人！”他语带轻蔑，“管好自己的手脚，我们当兵的力气大，打残你们不好。”

祁云开又看向王瑶，“苏格昨天就是和你换了班吧？搞有妇之夫这种屎盆子自己好好顶着，想扣在苏格脑袋上，想好后果。”

10

“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？”苏格躺在沙发上，脸上敷着冰袋，声音含混。

“即将。”祁云开屈膝坐在沙发边的小地毯上，伸手帮她按住冰袋，说的云淡风轻。

“哪来的自信？”苏格扔给他一个白眼。

“人帅”他脸都不红一下。

苏格却忍不住噗嗤笑了。

“还笑，不疼吗？”祁云开终于蹙起眉，“以后你得跟我练练，再遇到这样的，揍他丫的。”

“算了，毕竟人家刚被绿了。再说，也不是很疼。”苏格眼睛弯弯的，“哎，以后终于不用总是对着王瑶的冷脸了，还是值得的。”

其实王瑶最招苏格烦的就是，她有天对苏格说，“找个空飞得意什么？你没听说过吗，他们都是玻璃小伙儿，你看他晶莹漂亮，璀璨夺目，其实不过是一摔就碎的玩意儿。”

把苏格膈应的，差点一杯水泼在她脸上。

苏格休了三天假，祁云开在她家给做了三天饭。她嚷嚷着自己手又没断，男人挑眉，“除了煮粥你还会别的？”，除了煮粥还真不会别的的姑娘哑了火，开始心安理得的吃他的。

临归队那天，祁云开问，“我能打恋爱报告了吗？”苏格咬着筷子，眼神到处飘，耳朵尖泛着红，“关我什么事啊？”

男人哼笑，“良心呢？”

“喂你了。”苏格最近倒是能顶他了，有些小得意。

祁云开两手一按桌面，霍的站了起来，“行，那你不乐意就算了。反正我们这行，过去都说，‘巧克力好吃，寡妇难当’，不是什么好选择。”

说完转身就走。

苏格愣了一下，反应过来赶紧喊，“哎，你别走啊，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？”

祁云开站住，没回头，只问，“怎么个意思？”

“那……我也没说不行啊”她小声说。

那边男人伸手去开门，苏格赶紧说，“怎么还走啊？你这脾气……”

他淡淡说，“出去给你买个小蛋糕，你刚才不是说想吃吗？”

苏格，“……”

狡猾！

11

交了个兵哥哥男朋友，你会知道世界上有一个词叫“同城异地恋”，你也会发现，男朋友和手机宠物原来差不多。

只不过这个手机宠物充满血后，会变成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祁云开每天给苏格发的微信开始有两条固定内容，早上，“今天要飞”，晚上，“平安降落”。

有空时候，两个人也聊聊天，视频或者语音。今天吃了什么，发生什么有趣的事，或是互相吐槽。

有时他们也会拌嘴，可每次要挂断时，苏格都会说，“我不生你气了，你也别生我气啊。”

祁云开就笑了，“担心我？真懂事。”

很偶尔的，他们会连麦看电影。和他一起看战争片最爽，他会给她讲解那个是什么武器，他们比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，哪里是最好的狙击点。

如果看的是爱情片，就会换她给他分析女主和女配的心理活动什么的，而他往往在很多个“为什么”之后会慨叹一句，“女人确实比飞机还难搞懂。”

有一次他们看一部法国片，讲的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，没有意识到深爱对方，各自恋爱结婚又离婚，只是每一年固定的日子会见面，上床，然后分离。某一天他们突然发现，这么多年最在意的原来是彼此，男人就赶去见女人，可女人在去车站接他的路上，死于车祸。男人于是像他们曾经憧憬过的那样，开了一家咖啡店，煮着咖啡守着回忆。

苏格看的泪流满面，耳边是祁云开的声音，“我如果喜欢一个人，一天都不会浪费，”他一顿，“因为生命最经不起浪费。”

等了很久，她才哽着声音说，“祁云开，我们要好好在一起啊。”

12

春节前，祁云开要执行一次撤侨任务。他想了想，还是告诉了苏格。

“很危险？”苏格问。

“不算，那边地震。不过只要是任务，就没有百分百的安全。”

“那……如果真有事，你别太英勇啊，军功啥的，我都不想要，你顾着自己一点。”她小声说。

祁云开都忍不住笑了，“你这是在让我当逃兵？别傻了，不会有事的，我还没娶媳妇儿呢，死了太冤。”

“哎，你别胡说，能不能说点吉利的？”她到底逼着他保证安全回来才肯挂电话。

然后苏格就开始关注网上所有的关于这次撤侨的消息。

第一天，中国派出的大型军事运输机抵达当地，大使馆开始组织首都的侨民分批撤离。

第二天，各地侨民陆续向首都汇集。

第三天，最后一批侨民顺利登机。

苏格的心这才放下来。她想着，明天她的那个小哥哥就该回来了吧？

晚上，她安然入梦，却不知道与此同时祁云开正在经历着生死考验。

他驾驶着最后一班飞机起飞后顺利跨越国境，进入指定区域，准备降落。

高度下降到三千、两千、一千、八百米、五百米，飞机上的侨民已经可以看见地面上小小的建筑物。

就在这时，突然，飞控系统发出尖锐报警，红灯闪个不停。几乎与此同时，机头急剧下坠，带动着整个飞机，向地面俯冲而去！

机舱里一片惊呼！

“机长，怎么办？控制系统失灵了！”副机长李海双眼紧盯着表盘，压低声音喊。

“呼叫塔台。寻找空旷场地迫降！”

祁云开手握推杆，努力提拉机头，把发动机功率降到最低，打开减速板，尽量减慢飞机俯冲速度。

然而，作用并不大，飞机仍在迅速下坠。

“机长，跳伞吧！再晚就来不及了！”李海看着表盘上四百米的高度，双眼赤红。

祁云开将推杆拉到底，牙根几乎咬断，“快！你立刻组织青壮年跳伞，我留下，把老弱病残带回去！”

四百米，已经低于跳伞安全高度。然而，机毁人亡面前，除了放手一搏毫无办法。

李海冲向机舱，里面有人哭泣有人尖叫，场面混乱。有大使馆人员配合他组织侨民跳伞，但大部分人毫无跳伞经验，面对茫茫高空死活不肯往下跳。

只有三百米了，普通人跳伞已经很难成功。李海一咬牙，最后跳了下去。

祁云开转舵，飞机按照塔台指挥的方向飞去。

两百米，一百米，地面已经清晰可见。

“苏格，对不起了，这次我食言了。”祁云开目视前方，做了最后的告别。

就在这时，毫无预兆的，飞控系统红灯突然熄灭，绿灯亮起。他神情一震，立刻握紧推杆，重新一拉到底。

奇迹般的，机头开始上扬，飞机贴着地面向上攀升起来！三百米，五百米，八百米，飞行平稳了！

机舱内安静数秒，随之欢呼声雷动！

祁云开的眼圈也红了。

尾声

某小区，清晨六点半的楼梯间里，一个男人坐在台阶上。

他倚着墙，神情略有些疲惫，像一个普通的，刚下夜班归来的丈夫，手边是带给妻子的早餐。

祁云开透过楼梯拐角处的小窗户望出去，晨曦中雾还没散尽，空气清新而潮湿。

他想起刚刚买豆浆油条时候，卖豆浆的大娘问他，“才下班啊？小伙子做什么工作的啊？”他想了想说，“驾驶员。”

大娘说“这工作辛苦吧？是不是倒班？”

他笑了，“不辛苦，都是坐着干活，比不得您一大早操劳。”

几个小时前经历的一切，别人不必知道，她也不必知道。每个人有自己的职责和使命，不过分工不同。

他也不想她跟着担惊受怕，像有些飞嫂那样。她只要在这样的晨曦里，高高兴兴和他一起吃早餐就好了。

祁云开抬手看了看时间，敲响了门，“懒虫，再不起来，豆浆凉了。”

听着屋子里传来的欢快脚步声，他扬起眉，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