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夜谈：富豪之死
1
“亿万富豪在家中意外身亡，死亡原因正在调查中……”
“亿万富豪，横死家中，死因不明……”
“亿万富豪死于家中，警方初步断定为自杀……”
“自杀？真的假的？”周小琪浏览着最近的新闻问道。
这两天花城市富豪欧志国意外身亡的新闻一直占据着头条的位置，新消息也层出不穷。一会儿谋杀，一会儿意外，一会儿又是自杀，各种说法已经是真假难辨。
“听警方的意思，可能是自杀。”同事秦晓晴一边抱着泡面碗吸着面，一边说道。
“你一直在跟进这件事？”
“对啊……”秦晓晴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汤，满足地舒了口气，继续说，“省里、市里所有的媒体都盯着这件事呢，警方也含糊其辞地跟我们打太极。”
周小祺点点头，拖着腮继续浏览着网页，漫不经心问道：“到底死因是什么呢？”
“好像是胰岛素打多了。这个欧志国有糖尿病，平时一直靠打胰岛素维持着。出事那天，胰岛素打过量了，低血糖时间过长，然后就死了。”
“那是意外啊？怎么会是自杀呢？”
“他每天都打，量一直控制得很好，但出事那天的量却大得惊人，不大像是意外。当时他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，钥匙就在他自己身上，别人都进不去，也没找到其他人进入的痕迹，所以警察已经基本断定为自杀了。”
“可为什么会自杀，没留下什么遗书之类的？”
“没有。什么也没留下。听说这个富豪虽然家产无数，但几年前离婚后就一直单身，女儿结婚后更是独自生活，别墅住着嫌大，就搬进了这间公寓，得了这种享不了福的病，那种孤独可想而知啊，大概是生无可恋了吧。”
“是吗？我怎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呢？你打算就这样交稿了？”
秦晓晴撇撇嘴，说道：“警察都说了是自杀了，还有什么可调查的？各大媒体都争相报道，我们这种小媒体没个独家也没人看。对了，负责这个案子的就是你以前老提的那个韩夜生，别说，这小队长长得还挺耐看。”
“我的天，那脸跟挖煤的似的，还耐看？你不是喜欢奶油小生的吗？”周小祺说着，嘴角不经意上扬。
“奶油小生和冷面硬汉我都喜欢。”
“得了吧！你啊，还是看好自己的娃吧，这两个都跟你没关系了。”周小祺打趣道。
“跟我是关系不大了，但跟你还是有关系的，让我说……”秦晓晴一只手扶住周小祺的肩膀，语重心长地说着，却被周小祺一巴掌拍掉。
“你还是别说了，我跟他啊，八字不合。”周小祺打断秦晓晴说道。
“是嘛，我怎么觉得……”秦晓晴笑着看着周小祺略带笑意的脸戏谑道，却立刻被周小祺一个白眼堵住了嘴。
“说正事，这个欧志国自杀背后肯定有隐情。我想接着再查查看，我要是查出什么大新闻，到时候你可别埋怨我抢你的功劳哟！”
“瞧你说的，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？喏，这是我调查的资料，你先看看吧！”秦晓晴说着将一个文件夹交到了周小祺手上。
周小祺马上接过资料翻看起来。
根据警方给的信息，出事当天欧志国一直在公司里，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感觉身体不适，回到家中休息。秘书在五点之后来到他家中接他去会见外宾，这是之前就定好的行程。这时就发现，欧志国家的门敲不开，电话也没人接。最终人们撬开房门和书房门，发现他瘫坐在椅子上，已经死亡了。
尸检报告显示是死于胰岛素注射过量，血糖过低。
警察在垃圾桶发现了两支胰岛素注射针筒。根据他平时的就诊记录显示，他每日的注射量只有一支，那他为什么会注射两支胰岛素呢？是自己注射的还是他人注射的？
事发时书房的门是反锁的，钥匙在欧志国的身上，现场整洁干净，没有争斗的痕迹，欧志国只可能是自己选择注射了两支胰岛素，导致自己的死亡。
欧志国从十几岁出来跑社会到现在拥有亿万家产，自然是受过旁人无法想象的苦，照理说心理承受能力应该很强。他的私人医生也证实他并没有患抑郁症的征兆。难道真的像秦晓晴说的那样，是对生活失去希望了？但看他定期体检、按时服药的习惯来看，似乎又不像。
“出事那天，欧志国还安排了外宾吃晚饭，离晚宴还有几个小时时间，他却自杀了，这不太符合常理吧？”周小祺拖着下巴思索着说道。
“可能，突然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，然后一了百了。”秦晓晴随口回答道。
周小祺对她翻了个白眼说道：“你天天嚷嚷着没意思，也没见你一了百了！更何况你还背着房贷，人家身价过亿。”
“哎，别说了……”提起房贷，秦晓晴立刻愁上眉头。
“就算有什么事促使他非死不可，至少他也该留下点遗言什么的，好歹也该分分家产。就这么轻易自杀，实在不像是富豪做派。”周小祺一边说着，一边继续翻动着资料。
“听你这意思，你觉得他不是自杀？难道是谋杀不成？可警察都说了是自杀。”
“那就得问问警察了。”
2
周小祺翻看着秦晓晴的资料，期间给韩夜生打了几个电话，统统被拒接了。
“你说这么一个大富豪，什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找不到？离婚七年了，却一直没有再娶，而是自己一个人过。唉，对了，当初他离婚的原因，你这资料里怎么没有？”周小祺放下资料，抬头看着秦晓晴的方向问道。
“这事你不知道啊？对，你当时应该还在上学！网上去搜一下，应该还有那时的新闻，当时闹得可热闹了。”
秦晓晴从自己座位上起身，走到周小祺身边，弯下腰在她的电脑的浏览器上敲打了“花城”、“富商”、“小三”几个字眼，屏幕里立刻蹦出七年前的旧闻。
和每天都在上演的狗血家庭伦理大戏一样，欧志国当年事业如日中天，身边自然是“乱花渐欲迷人眼”，于是在城外金屋藏娇包养了一个情妇。可惜原配妻子智商情商都不高，却也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，找了几个人当街把小三扒光了打了一顿。这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，这事一时成为花城的笑谈。
事后，欧志国用钱补偿了情妇，本来就是为了钱委身，自然乖乖地拿钱离开了。随后，欧志国便申请和妻子离婚，只是大概之前那场闹剧让欧志国大为恼火，因此在分家产时，他在背后偷偷做了手脚，使原配妻子最后分到的钱甚至没有那情妇的多。
妻子自然不服，到法院上诉，去公司撒泼，最后也只能放两句狠话，拿着钱回了老家，逢人就诅咒欧志国不得好死。没想到，这话还真的应验了。
“真是一场大戏啊。怪不得这富豪不愿再娶……让我也得有心理阴影了。”周小祺边看边咂着嘴说道。
“哎，所以啊，豪门婚姻就是伴君如伴虎。好歹是发妻，虽然是过分了点，但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，那么点钱就打发了。那女人估计后半生过得不会太好。”
周小祺点点头，继续在资料上圈画着，问道：“欧志国的葬礼办了吗？”
“听说今天进行遗体告别，你要去吗？”
周小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，站起身来，一边将资料收拾整齐，卷成圆柱状塞进了背包，一边对秦晓晴说道：“我去看看，现在还来得及。”
秦晓晴正举着杯子喝水，对她挥挥手，便低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了。
3
欧志国的遗体告别在殡仪馆举行的，大概是事情比较突然，场面并不热闹，虽然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，都西装革履、面色严肃，但也都步履匆匆不做过多停留。看样子大多数都是欧志国生前的生意伙伴或者朋友来捧场，还有些记者拿着长枪短炮到处走动。
举行遗体告别的留芳厅门口，站着一个年轻女人，对每个到来的人都鞠躬致意，看那女子虽化着淡妆但还是显露出面色的憔悴，眼底也有些暗沉，像是熬了几天夜一般。身穿的黑色套装，面料做工都很精致，再配上钻石项链，颇显高贵，只是手上戴着的银戒指与整体的气质不太相符。
这大概就是欧志国的女儿吧。周小祺想。
她身边那个矮胖的中年妇女应该就是欧志国的前妻。看她紧紧贴着欧志国的女儿，对谁也不搭理，脸上的赘肉耷拉着，虽然也是愁容，却不是悲伤，更多的是不屑和别扭，还有点无地自容想要逃离的急切。
周小祺正要向门口走去，便被一个年轻男人拦了下来：“你好，不好意思，你是欧先生什么人？”
“我？我是记者。”
“不好意思，欧先生家人嘱咐过，记者朋友都谢绝入内。”年轻男人微微欠身说道。
“哦，好吧，那就不进去了，”周小祺笑了笑，又觉得这场合不太合适，立刻收敛起笑容，低声问道，“那边那个女人是欧先生的女儿欧融融吗？”
“没错。”
“那个中年女人是她母亲？”
年轻男人点了点头，向迎面走来的人点头示意了一下。
走来的是一个黑瘦的三十来岁的男人，径直走到了欧志国女儿的身后。本来长相就不讨喜的他因为四处小心张望的神情更显猥琐，眼神里不带丝毫悲伤，而是充满算计和提防。
周小祺继续问年轻男人：“这个男人是谁？”
“那是欧小姐的丈夫——我们的总经理宋仁涛。”
“啊？”周小祺惊异叫了一声，看着气质迥异的两人嘟囔着，“这也太不般配了。”
“这位记者朋友，如果没什么事，烦请到那边休息室等待。等一下我们总经理会在那里召开小型的记者发布会。”年轻男人看着周小祺，稍稍牵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，似乎对她有些不耐烦了。
“你是他公司的人？”周小祺假装没有看到继续问道。
“是，我是董事长私人秘书。”
“哦，就是你发现死者尸体的？”周小祺惊喜地睁大了眼睛。
年轻男人眉头微皱，没有说什么，微笑着做了个“请”的姿势示意周小祺离开。
周小祺见状，之后悻悻然离开，一转身，就看到韩夜生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说话。那人面相看着不到四十，可头发却已经变成了“地中海”，因此看上去更老一些。他边说着什么，边摇头叹气，韩夜生则不断地点头。
看着两人聊完，“地中海”抬抬右手表示再见，便换了副严肃表情向留芳厅走来。
周小祺赶紧迈着大步，朝韩夜生飞奔而去。
“别走！”韩夜生转身没走几步，就被周小祺一把拽住了。
“哪都有你。”韩夜生说着将头歪向一侧。
“喂，欧志国真的是自杀？”周小祺抬着脸盯着韩夜生问道。
韩夜生“嗯”了一声，继续歪着头，没有看她。
“你不觉得奇怪？没有遗书，还约了外宾吃晚宴，短短几个小时的独处时间，说自杀就自杀？还有，一个人在家，自杀还把自己反锁，不怕没人给自己收尸吗？”
韩夜生依旧歪着头，但眼睛却斜过来看了周小祺一眼，叹口气说道：“这些都不是你该关心的，你还是去关心下他的遗产怎么分啊，公司由谁接管啊之类的其他记者关心的问题吧！”
韩夜生说着，对她做了一个驱逐的手势。
“你这么急着赶我走，是被我说中了吧？你也怀疑对不对，不然你为什么来调查？”
韩夜生被她缠得有些不耐烦，说：“没错，你猜得都对，但是你有证据吗？现在的证据显示他就是自杀！你非说是他杀，要么给我证据，要么给我凶手。”
说完韩夜生大步走开了。周小祺撅着嘴，对着他的背影做了鬼脸。
思来想去，周小祺决定去那个所谓的记者发布会去碰碰运气。
刚走进大楼门口，就看到那个总经理宋仁涛和刚才的“地中海”正鬼鬼祟祟地走进另一个房间。
周小祺眼珠一转，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。那是一个杂物间，两人一进去就关上了门，但是这里的房屋墙壁都很薄，再加上没人走动非常安静，所以周小祺靠着门，竖着耳朵还是能听到两人在门内的对话。
“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办到了。”其中一人说道。
“别高兴太早，这事没那么简单。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？”另一人压低了声音说。
“还在弄，那可不是小数字，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，宋总你要沉住气。”这人看来就是刚才的“地中海”。
“沉不住啊，董事会其他人我已经打点得差不多了，但是欧融融这边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。”宋仁涛的声音更加低沉了。
“你不是说她那边好说嘛？”
“这个女人平时看着跟个小绵羊似的，对公司不闻不问，到关键时候也是精明得很。她答应把董事长的位子让给我，却要我再让百分之五的股份给她，我听说她还准备查账，所以才让你动作快一点。”
“哎呀，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俩早就商量好了，搞了半天……”地中海说了一半止住了。
“哼，我们俩……算了，只要我当上董事长，一切都好说了。”
周小祺听到这，心脏已经提到嗓子眼了，便赶紧转身离开，也没有参加所谓的记者会，而是直接找到了韩夜生。
周小祺拿出手机，将她刚才一边偷听一边用手机录下的内容播放给韩夜生听。
“你怀疑是宋仁涛为了董事长的位子杀了欧志国？”韩夜生将手机归还给周小祺。
“而且是他和这个‘地中海’合谋的，估计还有别的事，不然为什么怕查账？”
“地中海？你是说财务经理孟凡吧？我之前跟他聊了聊，他一直跟我绕圈子，一问三不知，我也觉得有点问题。”
“怎么样？我这个线索应该有帮助吧？是不是可以资源共享一下，欧志国是不是被谋杀的？”周小祺瞪着一双眼睛问道。
“不是我不信任你，而是现在的确证据不足。两人虽然有犯罪动机，但是没有找到犯罪证据。两人当时都在公司，有不在场的证明。不过我们会继续好好调查你给的线索，谢了！”
韩夜生说完，转身开车就走了。
4
周小祺一直待到追悼会结束，本来想找欧志国的女儿谈一谈，结果她早就偷偷离开了，大概是为了避开记者们的追问。
正当周小祺也要离开时，却看到之前自称是欧志国秘书的人正上车也准备离开，她赶紧追了过去，敲了敲那人的车窗。
“有什么事吗？”半落的车窗后面露出颇为不耐烦的眼睛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的车没油了，能把我载回市里吗，实在不好意思。”周小祺说。
那人犹豫了一下，勉强地答应了下来，周小祺赶紧道谢着坐进了副驾驶。
周小祺没有直接问关于欧志国的事，这一路很长，有的是时间问。她先是和他寒暄了一番，得知他叫吴显，才26岁，便一顿猛夸“年轻有为”、“阳光帅气”之类的。再加上，两人同一座城市上的大学，说起那里的美食美景，更是话题不断。吴显很快对她不再有戒备，几乎是知无不言了。
“欧志国其实已经有退休的意思了。虽然五十多岁也不算多老，但是他孤家寡人又有病，据说想趁着还有力气去周游世界，只是一直没有想好继承人。毕竟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公司，就跟自己的女儿一样，要找个好人家。”
“他不是有女儿，为什么不直接把公司给女儿呢？”
“他女儿不愿意操这个心，董事长也觉得她没那个能力。他女婿倒是很想要他这个位置，但是他似乎对这个女婿很不满。大概是觉得他野心太重，手段也狠，所以不愿给他。”
周小祺点了点头，心里对宋仁涛的怀疑更加重了几分。
“不过说来也奇怪，据说当初还是董事长自己选的宋仁涛做女婿。我听说欧融融本来有个男朋友，为了撮合她和宋仁涛都被他给拆散了。结婚不久升他做了总经理，原本他也不过是个财务总监……但是从去年开始，董事长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。我刚进公司时，大家都说宋仁涛是接班人的不二人选，现在没人说这话了。”
“为什么态度会突然转变？”周小祺好奇地问道。
“不知道，大概是宋仁涛到处以接班人的身份自居，狼子野心太过明显，引起董事长反感了吧。而且据说他和董事长女儿的关系也不太好了。”
周小祺会意地点点头。大概正是因为欧志国对他态度转变，才让他起了杀心。
“不过我听说，宋仁涛为了这个位子，跟董事会的人走得特别近，公司里几个有点权力的人也都被他收买了。我们董事长其实早就有点名存实亡，只是在硬挺着。”
“听说？你是欧志国的秘书，他的事你不应该很清楚吗？”
吴显耸耸肩说道：“哎，我这个秘书就是个生活秘书，只管一些琐事，开车啊会议提醒啊日程安排啊，跟个保姆差不多。这也都是宋仁涛的意思，口头上说为了照顾他的身体，谁不知道他就是想夺权啊。”
“你们董事长怎么感觉像是在任他宰割似的，为什么？”周小祺不解地问道。
“可不是嘛，好像宋仁涛抓住董事长什么把柄了，但是没人清楚。”吴显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，眼睛还一直盯着前方。
周小祺没有再问下去，脑海里又闪过新的疑惑。
既然欧志国的董事长位置已经名存实亡，真正的权力其实已经多半落入宋仁涛的手里，而宋仁涛还握有欧志国的把柄，那他就没有理由非杀人不可了啊。为什么着急要杀人呢？有什么事让他等不及要得到这个位置吗？
周小祺有些想不通，之前的怀疑也有些动摇。
回到家里，周小祺再次给韩夜生打了电话，将他和吴显的对话转述给了他。
“怎么，这么快就推翻自己的怀疑了？”韩夜生阴阳怪气地说。
“我可没说，虽然有些难以解释，但是未必就不是他杀的。总之，我对自杀的说法非常怀疑。对了，你们有什么进展吗？”周小祺说。
“进展当然有，我们在死者身上发现一根头发，已经断定不是他的。但他白天一直在公司，保不齐会沾到别人的。另外，欧志国所住单元的楼层监控都在整修，没有办法查看。我们只好查看了小区的其他监控，没有发现宋仁涛以及其他和欧志国认识的人进出过……哦，不对，有一个人来过。”韩夜生停顿了一下。
“谁？”周小祺立即问道。
“欧志国的前妻李美兰。死者是在三点到五点之间死亡的，李美兰四点出现在欧志国家小区的地下车库，五点钟离开。我们当时询问她时，她却说没有去过死者家里，这有些可疑。”
“原来她在欧志国出事以前就到花城了。之前她不是一直在老家吗？这也太巧合了。”周小祺想起之前的花边新闻，立刻对李美兰起了疑心。
“你怎么知道她一直在老家？”韩夜生奇怪地问道。
周小祺想起来韩夜生也是去年刚来到花城，肯定不了解七年前那段丑闻，赶紧将上午从网络上搜到信息告诉了韩夜生。
“这件事我倒是听说了，但也不能证明就是她杀的。而且，她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起报复了呢？”韩夜生还是感觉疑惑。
“或许是憋屈了太久终于爆发了，也或许是琢磨了这么久终于想到一个报复的方法。”周小祺边说边觉得没有底气。她回忆着李美兰的样子，觉得她应该不是有这样心机的人。
“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，还是明天我们去亲自问问吧。”
“带我去吧！求你了，我保证一句话不说！”周小祺哀求道，那声音就像叼着食盆追着主人的小狗一样。
韩夜生可没见过她这副样子，只好答应下来。
5
李美兰住在酒店里，这让周小祺有些意外。想来大概是因为女儿和女婿关系不和所以不好意思住进女儿家中，才住在酒店里。
看到警察，李美兰显得格外拘谨，不停地搓着手，眼睛也不知该看哪里好了，嘴角一直不自然地咧着似乎笑也不是，不笑也不是。
“警察同志，有什么事啊？”
“周五下午，也就是欧志国出事那天下午你到底有没有去过欧志国家里？”韩夜生板着脸问道。
“我……我那天……”李美兰强装镇定，低垂着的眼睛还在转悠着，似乎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。
“说实话！”韩夜生突然一声怒吼，吓得周小祺和李美兰都一哆嗦。周小祺抚着胸口偷偷翻了个白眼。
“警察同志，我说实话，我那天确实去过，但我没进门。我到了门口敲门，怎么敲都敲不开，就走了。”李美兰说着，咬了咬嘴唇，又低下了头。
“敲了敲门就走了？你四点半到的，五点钟走的，你敲了半小时的门？”韩夜生大声斥责着。
“真的，我真的就是敲了敲门就走了。他一直不开门，我骂了一通，他还是不开，我就走了，去了我们之前住的别墅，也没人，我就去找我女儿了。”
韩夜生和周小祺对视一眼，继续问道：“你不是一直在老家吗？为什么突然回来了？而且你一回来，欧志国就死了，难道这是巧合吗？”
“哎哟警察同志，我也觉得寸啊，欧志国这个狼心狗肺的，活着跟我过不去，死了也跟我对着干。我是盼着他早死，把钱留给我女儿，结果这狗娘养的死还要拉我垫背！警察同志，我真的是清白的，他就是自己要死的，怨不得我！”李美兰急得直拍大腿。
“那你那天下午为什么到欧志国家里去？”
“去要钱啊，我们俩离婚他就分我那么点钱，我早就花光了，要不是女儿接济，我都活不下去！但女儿毕竟嫁人了，花钱怎么也要看女婿脸色。我还得找这个该死的要去，当年是他在外边搞破鞋，倒搞得我人财两空，我哪能咽得下这口气！他必须养着我后半生！我从十九就跟着他，没我他能有今天？他爹娘都是我送的终，最后他来个翻脸不认人，我当然不能饶了他！”
李美兰越说越气，瞪着眼睛咬着牙，似乎把韩夜生当成了欧志国。
“好了好了，人已经死了，你再生气也没用了。我需要提取你的指纹回去做一下比对，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。”韩夜生依旧板着脸。
“是实话是实话，我真的就是去要钱的，我女儿知道的。他的死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啊。”李美兰又恢复了之前战战兢兢的样子，两只手在身前纠结在一起。
“你怎么看？”回去的路上，韩夜生问周小祺。
“如果真的是为了钱，她真的没有必要杀了欧志国。人一死，她更拿不到钱了。”周小祺说着，轻叹了一声。
“确实是这样。我回去对比一下门上的指纹，就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。还有王利伟他们已经在着手调查宋仁涛他们，看看到底跟欧志国之间有什么过节。依照现在的证据来看，还是自杀的可能性更大。”韩夜生眉头紧皱着，似乎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。
周小祺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。她有些想不通，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欧志国并非死于自杀，但是这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的似乎都是错误的方向。就像是走进了迷宫，左右都是路，但走进去却还是找不到出口。
6
在周小祺的纠缠之下，韩夜生不情愿地将调查结果“分享”给了她。
“在欧志国居住的公寓门口上的确发现了李美兰的指纹，而且还不少。应该如她所说，她确在门口拍了很久的门，也有邻居表示听到过叫骂声，应该说的是实话。”
“那你怎么确定欧志国没有给她开门呢？”
“我们仔细看过监控了，李美兰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，而且我对比了时间，半个小时刨去敲门叫骂和上下电梯的时间，不太可能完成犯罪，而且就算打了胰岛素，要死亡也得有个时间，但是五点十分他的秘书赶到时人就已经死了。”
“那宋仁涛呢？你们不是调查他了吗？”
“不用我们调查，就有人把他们告了，欧志国的女儿，告发他们侵占公司财产，现在交由经侦科查办了。”
“就这样？没有与欧志国有关的？他们之间没点什么，欧志国为什么对他态度突然转变了？”
“他们确实有什么，宋仁涛之前是欧志国的财务。欧志国创业过程中逃了大量的税，都是宋仁涛帮的忙。另外，宋仁涛还说欧志国曾经搞死过人，也是他帮助掩盖过去的，因此欧志国一开始对他信任有加，后来大概是自己想通了，不想再受制于他，所以态度有所转变吧。”
“那个孟凡呢？”
“那个孟凡就是替宋仁涛办事的，胆子小得很，抓到警察局里证据一亮，他立马哭着全说了。”
“会不会是欧志国早就发现了两人侵占财产的证据，所以他们才灭口的？”
“我早就跟你说过了，两人有不在场证明，没有时间作案。”
“那不会买凶杀人吗？不对，买凶杀人不会知道欧志国有糖尿病的事，啊，是宋仁涛告诉杀手的……也不对，如果是陌生人不可能乖乖任由他打针，如果抵抗肯定会留下痕迹。”
“怪就怪在，现场包括尸体身上都没有任何痕迹，一尘不染。书房的门要么从门内上锁，要么就是用钥匙。而欧志国死时钥匙就在他口袋里，另一把备用的被他女儿弄丢了。”
“所以，欧志国要么是自杀，要么是被很熟悉的人所杀。这人不仅知道他有糖尿病，还知晓他的药放在什么位置，还能拿到他书房的钥匙……这样一筛选，其实没几个人了。”
“对。欧志国在花城没什么亲人，只有一个女儿，当时也在上班，没有作案时间。其他的人例如他的秘书啊朋友啊也都有不在场的证明。这个案子虽然疑点重重，但是只有自杀比较解释得通。”
周小祺点点头，想到是通过电话，对方看不到，于是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好了，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，记得保密！”
“好好，放心。”
7
躺在床上，周小祺翻来覆去不断思考着案情，不知不觉进入梦境，梦里她似乎进入了迷宫里，在一面面砖墙之间来回穿梭，期间遇到不同的人，有宋仁涛，有吴显，有李美兰，可走来走去，又总是回到相同的位置。
这一夜周小祺睡得很沉，沉到第二天都醒不过来了，直到她妈妈在屋外一阵阵催促抱怨才将她吵醒。
“二十八九的大姑娘了，不找对象不谈恋爱，天天不着四六的，连房间也不收拾。你看看这地上的灰，要不是我给你收拾，你这猪窝就得引来蛆。你这个样子，我看我得养你一辈子了！”
周妈妈一边抱怨着，一边拿着拖把进了屋里，用拖把将周小祺赶进了洗手间。
周小祺无精打采地记者牙膏，心里还在嘀咕老妈烦人的唠叨：打扫个卫生也得数落我一通……
脑子里闪过的一个念头让周小祺刷牙的手立刻停住了，赶紧吐掉嘴里的泡沫，简单地洗一下脸，换好衣服便跑出了门。
周小祺开着车来到欧志国的公司，董事长自杀、总经理被抓似乎没有对公司造成什么影响一般，大家还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，不知在忙碌什么。
只有吴显似乎有些百无聊赖，坐在位置上歪着身子在桌子下面偷偷玩着手机。周小祺突然敲打他的办公桌，让他惊得一跳。
“吓死我了，你怎么找来了？”
“别玩了。我问你，欧志国住的公寓都是谁打扫？”
“保洁啊，他的公寓别墅都是保洁定期去打扫的。别墅是一周一次，公寓是一周两次。问这个干嘛？”
“哪里的保洁？”
“在保洁公司找的吧，不是我经手的，我也没见过，好像是欧志国自己还是他女儿找的，哦，对了，那个保洁好像有欧志国公寓和别墅的钥匙，每周一和周五去打扫一次。”
“也有他书房的钥匙？”
“这个应该没有，据我所知，欧志国的书房是随走随锁门，从不让外人进的。”
“哪个保洁公司，告诉我地址。”
周小祺一边开车赶往保洁公司，一边打电话给韩夜生，告诉他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。
“我们还真的忽略这一点了，一个单身富豪家里里外外那么干净，不可能是自己打扫。之前只考虑熟人，其实如果是保洁，了解雇主家里情况也很正常。保洁如果是熟识的人，或者熟识的人介绍，有雇主家的钥匙也不奇怪。只是没人认识他，我们看监控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人。不过还有一点，他没有书房的钥匙，又怎么锁的门呢？”韩夜生一边说着，一边也赶紧前往了保洁公司。
“找到那个保洁或许就什么都清楚了。”
两人根据保洁公司提供的信息，找到了一个叫向猛的人家中。
“你们是？”向猛将门打开一条缝，露出半张提防的面孔。
“我们是警察，向你了解点情况。”韩夜生拿出证件举到门口。向猛仔细看了一眼，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。
周小祺迅速打量了一眼向猛，不到三十岁的样子，身体也挺强壮，只是左脸有些歪，看着颇为不自然，更不自然的是他的眼神，明显有些闪躲着韩夜生。
“你们要问什么事？”
“嗯，是这样，我们了解到你一直替志国公司的董事长欧志国打扫家中的卫生，是这么回事吗？”韩夜生问道。
“嗯，是的。”向猛说着，低垂下眼睛，避开韩夜生的目光。
“你是每个周五去他家中打扫是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么上周五的下午你有没有去过欧志国家里？”韩夜生问道，眼睛紧紧盯着向猛的眼睛。
“嗯，去过，我每周五下午去打扫。”向猛说着咽了下口水。
“那你去的时候，家里有人吗？”
“没有，我有房门钥匙，进去打扫完就走了。”
“书房也打扫吗？”
“书房不打扫，书房是锁着的，每次都不打扫书房。”向猛顿了一下说道。
“嗯，那么你那天是几点去的？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？”
“我……我是两点钟去的，没什么不对劲的。对了，我给你们倒点水喝吧！”说着，向猛站起身走向厨房。
过了一会儿，向猛拿着两个玻璃杯走回客厅里，将水杯放在茶几上。
“是欧志国出什么事了吗？”向猛问道。
韩夜生有些吃惊：“你没有听说吗？欧志国在家中意外身亡，我们现在怀疑是自杀。”
“自杀？”原本一直低垂着眼睛的向猛听到这个词立刻看向韩夜生。
“是的，我们现在就是调查相关证据。你知道欧志国书房的钥匙在哪吗？”
“书房钥匙一直是欧志国自己带着的。”
“你认识他女儿吗？”。周小祺插嘴问道。
“啊？不认识，没见过。”向猛摇头说道。
“好的，谢谢你配合，那我们先走了，如果你想起什么，可以给我打电话。”说着，韩夜生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他。
走到门口，韩夜生突然转身问道：“楼下停的奥迪车是你的吗？”
“啊？啊，是啊。”向猛有些不解地回答道。
“车不错啊。”韩夜生笑笑，没再说什么，跟着周小祺离开了。
“看来我们找对人了！”周小祺一坐进车里立刻说道，“一看表情就很不自然。你问到书房的时候，他的回答里连着说了三个书房，明显是心虚啊。大概你们一直没有查他，放松了警惕，冷不防来了一警察，懵了。”
“嗯，没错，而且欧志国出事这几天天天都是头条，就算他没看到，难道他都没听说吗？”
“我猜他是早有预谋，不然一个年轻力壮的人，干什么不好，要干保洁。”
“他住的小区楼下除了他的奥迪一辆十万以上的车都没有，再说以他的工资哪来的钱买奥迪？”
“这个应该跟欧志国的女儿欧融融有关，你有没有发现，他戴的戒指，跟欧融融的是同款。”
韩夜生和同事立刻调查了向猛，终于确定了他的犯罪事实。
“向猛，原名叫向齐，高中时就和欧融融谈了恋爱。毕业后，欧融融上了大学，他去当兵，复员后跟着朋友做了点小买卖，这期间一直和欧融融保持着恋爱关系。后来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，向齐失踪了，再出现就改名叫向猛，还做了整容手术，进入这家保洁公司。而欧融融则嫁给了宋仁涛。我们猜测应该是欧志国从中干涉的，所以向齐，也就是向猛才要对他痛下杀手。”
“我们重新看了一遍出事那天的监控视频，向猛是在两点四十五分到的小区，过来不到十分钟，欧志国也回到家里，四点钟向猛离开。这期间，欧志国就出事了，从时间线来看，向猛有十足的嫌疑。”
“现在我们还缺少决定性的证据。当初在欧志国身上发现的头发，我们本以为是他在公司不小心粘到的，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向猛的。如果证实是他的，就可以给他定罪了，还有钥匙，发现钥匙，也可以作为证据。”
韩夜生几人交流完调查结果，立刻站起身：“好，我已经申请下搜查令，现在马上去向猛家！”
两辆警车闪着警灯向向猛的家中驶去，天上也跟着下起蒙蒙小雨。
刚赶到向猛家小区附近，就看到向猛的奥迪车正驶出大门。韩夜生等人立刻警觉起来，加速追赶上去。
雨势渐大，城区的车况变得越来越差，警笛一直喧嚷不停，过往车辆虽然主动礼让，但还是被堵在了汽车长龙里。韩夜生和另外两个同事只好冲下警车，徒步向向猛的方向跑去。
韩夜生跑到车前，看到向猛已经从车上走下来，双手举过肩头，脸被雨水冲刷得看不出表情，用沉沉的声音说：“我自首，我跟你们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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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猛交出了欧志国卧室的钥匙，承认是趁欧融融不注意偷出来的。他进保洁公司，利用欧融融的关系做欧志国的保洁员，其实是为了调查他。
“我和融融好了八年了，欧志国虽然不太喜欢我，但也勉强答应我们交往。只是后来，不知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，千方百计地拆散我们，坚决反对我们结婚。融融拗不过他，决定跟我私奔。
“我们逃走那天，欧志国找来四五个小混混，把我们拦了下来，他们带走了融融，然后把我打在地上只留了一口气！幸好有个好心人送我去了外地的医院才得救了。我的脸受伤严重，只能整容。
“痊愈后我回到花城，融融已经嫁了人，却过得很不幸福，那时开始我就想一定要报仇。我不想进监狱，我偷偷调查过，欧志国的公司长年逃税，还有一些工程偷工减料，只要找到这些证据就能让他身败名裂！
“所以我骗着融融进了他家里当保洁，后来又找机会从她包里偷走了书房钥匙，便经常找机会进去寻找证据。这几个月，我已经搜到不少证据了。上周五，我又进去，想打开他的电脑再看看，没想到被他一进门撞见了。他当时脸色发白，身体不舒服，再加上一激动就瘫坐在了椅子上。
“我以为他是糖尿病犯了，知道打上针就好，结果一连打了两针，他却不省人事了。我，我是因为无知，我不懂……我不小心杀的他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欧志国的案子就这样结案了，警方对媒体只宣告了罪犯已经伏法，具体细节没有透露，这件为人津津乐道好几日的大新闻总算尘埃落定。
周小祺将最终的调查结果告诉了秦晓晴，说完深深叹了口气：“又是一对苦命鸳鸯啊……”
“要说这向猛是挺惨的，爱上这个欧融融，结果先是被毁容，现在还要受牢狱之灾。倒是欧融融，什么事都没有，还继承了一大笔钱。”秦晓晴摇摇头说道。
“也不能这么说，不过……”听了秦晓晴的话，周小祺若有所思。
“不过什么？”秦晓晴好奇地看了周小祺一眼。
“没什么，我出去一下。”周小祺拿起包便风一般吹走了。
周小祺再次来到欧志国的公司，只是这一次找的不是吴显，而是欧融融。
“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，你找我还有什么事？”
“我只是觉得奇怪，你怎么会随身带着你父亲家里书房的钥匙？而向猛，也就是向齐又怎么能那么准确地从你钥匙里偷走那一把呢？而且，他又是怎么知道逃税的事的？”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欧融融看了一眼周小祺，上了精致眼妆的细长美目此刻变得警觉又慌张。
“我想说，向猛最后一刻，还在维护着你，而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？”
“你有证据吗？我可以告你诽谤，你信吗？”欧融融的表情变得有些生硬。
“我自然是没有证据，我不是警察。我只是想证实自己的想法，不会给你机会告我的。”周小祺笑了笑，眼神颇有些狡猾。
欧融融打量了周小祺一番，重新理顺了呼吸，扬起脸说道：“没错，你猜对了，钥匙是我给他的。从头到尾都是我出的主意，让他调查我父亲。也是我告诉他逃税的事的，但我父亲和我丈夫都防着我，只能由他来找证据。谁能想到，他会不小心把人给杀了！我没有想过杀自己的父亲，我只是要让他付他该付的代价而已，这场意外本来就是向猛自己搞的。不过我已经为他请了律师，帮他争取减刑。”
“说句题外话，那好歹是你的父亲，你为什么要大义灭亲？就算是嫁了不喜欢的人，你现在过得也不算差呀。”
“哼，不算差？”欧融融冷笑一声，挽起了袖卷，露出雪白的胳膊上一道道青黑的印子。
“这是……家暴？”周小祺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。
“我丈夫在我之前就因为家暴离过一次婚，后来看上我……他知道我父亲逃税的事，以此要挟我父亲将我嫁给他，我父亲怕自己的事业受损，就答应了。我不同意，他就软禁我。我私奔，他就雇人拦下我们，还差点杀了向齐。我没有办法，只好答应。
“为此，我打掉了我和向齐的孩子，三个月大的孩子，小心脏都在我的肚子里怦怦直跳了，就这么被杀死了，自那之后我也失去了生育能力……这几年，我表面光鲜，其实一直忍受着身心双重的痛苦，过的根本就是暗无天日的日子。”欧融融哽咽着背过脸去。
“为什么不离婚？”
“离婚？你以为我不想？这一道道伤就是我要离婚的结果，连我的父亲也总是帮着他，顺着他，到后来，我就已经习惯了。直到向齐重新出现，我才再次燃起重新生活的希望。只有让他们身败名裂，我们才能有机会……”
周小祺看着已经哭花了妆容的欧融融，一时说不出话来，不知该讨厌还是该同情，心里升起一丝无奈：“我猜，你父亲大概是发现向猛就是向齐了。当初救下向齐的有可能就是你丈夫，但是他瞒住了你父亲，让他以为向齐已经死了，还以此威胁他，所以你父亲才会对他唯命是从。自从他发现向齐还活着，对他的态度就转变了。”
欧融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周小祺一眼，随后垂下眼帘，眼角再次滑过泪水，只是脸上依旧是冰冷的。
周小祺告诫欧融融好自为之，便带着疲惫和复杂心情回了家。
刚进门就接到了韩夜生的电话，她接通还没来得及出声，就听到里面一声咆哮：“周小祺！”
这一吼把周小祺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吓跑了，还没等她搭话咆哮再起响起：“你不是答应我不乱写的？你说的职业操守呢？你害的我都停职了你知道吗？口口声声说自己靠谱，我一次又一次信任你，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！”韩夜生本来就低沉的嗓音因为暴怒显得更加严肃可怕。
“什么啊，我写什么了……喂……喂……”周小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，就被挂断了电话，再打过去已经被拉黑了。
她赶紧上网查看，果然看到关于欧志国事件的详细报道，其中还包括只有周小祺知道的细节，后面的署名也正是周小祺。但是她也发现报道的写法其实是秦晓晴的风格。
“秦晓晴！谁让你发的！”周小祺赶紧找当事人兴师问罪。
“还能有谁，主编啊！我写，署你名，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哈。”
“我答应过韩夜生不往外报道的！”周小祺急得直跳脚。
“嗨，没事，反正你们那么熟。”秦晓晴无所谓地说道。
“熟什么，他现在被停职了，还把我拉黑了，你可害惨我了！”
“不会吧？这么点事就停职？那可怎么办，我……我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……”秦晓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闯了祸，声音立刻软了下来。
“以后他肯定什么都不跟我透露了！”周小祺说。
“这倒无所谓，主要是影响你俩关系啊，我可罪过了……”
“到现在了你还开玩笑！算了，我不跟你说了。”
周小祺气愤地挂断电话，又是挠头又是跺脚，也没有想出办法。
“算了，找机会赔礼道歉吧。”周小祺自言自语道，心里更加沉重了。
编者注：本文为“七夜谈”系列文，单篇独立故事，全系列暗含主线。点击《七夜谈》收看全部精彩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