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幽灵诡堡·巢穴

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接近中午,炎熠刚打了个哈欠起身,一个女仆就推门而进。只见这个女仆长的一副娃娃脸,栗子色的卷发,十分可爱。“炎先生,您醒了,看您这么累,公爵大人命我把中餐给您送到房间来。”

“放这儿吧。”炎熠倒也不客气。

“炎先生昨晚睡得可好?”女仆问道,同时把精致的餐点一样一样在餐桌上摆好,看上去十分可口。

“还好。”炎熠随意地搭着腔。

“炎先生是中国人,中国人喜欢讲成语。我昨天刚学了个成语,炎先生能否告诉我是什么意思?”女仆收好餐盘抱在胸前,诚恳地对炎熠说。

炎熠转过身,眉毛稍稍一抬,一副你说我听的模样。

女仆见状直接说道:“请问‘知恩图报’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

“‘知恩图报’,说的是人若受人恩惠,应当铭记心中,当有机会时便要还报于施恩的人。”炎熠解释道。

“原来如此,先生真是博学,谢谢炎先生,那我就不打扰您用餐啦。”女仆说完,恭敬地退出门外。

“这外国人对中国的文化还是蛮感兴趣的嘛。”炎熠想着,坐到桌前,品了一口桌上的红茶。

也休息够了,炎熠换上一套干净的黑色西装,就出发来到了昨天的瀑布边。他沿着瀑布走了一圈,仔细查看周边的地方,却也并没有什么收获。

“这里发现了马鞭,而月影反复说着水,录音背景里的水流声也和瀑布冲击下来的声音很像,按理说,这里应该会有些线索,”炎熠的眼神四处打量,渐渐飘向瀑布下的潭水,“难道在水下?”

想到这儿,炎熠一把把身上的衣服扒了,固定好自己的匕首,又拿了总随身带着的防水手电,一头扎进了水里。

潭水清凉的感觉瞬间淹没了全身,水下的能见度适中,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潭底堆满了青灰色的乱石。炎熠潜到潭底,拨开石块,下面除了些许细沙,并无他物,他又在周围查看了下,也无其他发现。

游回水面透气之际,炎熠的鼻子处忽然飘来一股腥臭味,很淡,要不是大口吸气,可能都闻不出来,“哪来的腥臭味?”炎熠心想。

但他也没管太多,继续潜下。这次他改游到瀑布的下方探查,由于瀑布水流落入潭中的冲击力太大,以免被冲走,炎熠避开了正下方的位置,来到稍稍远离水流较偏的地方,但这边也都是些石头,也没什么可探查的。

他刚想游开,脚下被什么缠住,低头一看,原来是旁边浓密的水草。炎熠拔出匕首砍断,这才注意到这些水草只生长在瀑布下端,其他地方都是光溜溜的石头。

炎熠眉头一皱,有些奇怪,他拨开水草,抬头一看,整个人都愣住了,这瀑布的正后方有一个巨大的石头斜坡,倾斜向上。这斜坡藏得十分隐蔽,外面被密密的水草遮掩,上面又是奔腾的水流,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。

炎熠朝斜坡上方看了看,黑幽幽的不知通向哪里。他又从水面换了口气,握紧匕首,嘴里咬着手电,沿着斜坡游了上去。周围顿时一片漆黑,只剩下手电的光点指引方向,大概游了一分多钟,头顶传来一丝亮光。

炎熠脚下一蹬,浮出水面。这里是个天然形成的洞穴,右边的墙壁上有一条较大的裂缝可以看到外面的瀑布,光线从那里射进洞穴里,使得整个洞里看上去并不十分昏暗。

炎熠爬出水面,四周查看。洞穴的面积不大,几眼就可以看出全貌,右边靠近裂缝的地方,有一条深深的沟壑,左边则是一条通道。炎熠先走到沟壑边,里面躺着几只大型动物的尸体,已经腐烂,发出刺鼻的气味,一些苍蝇蚊虫在尸体上盘旋。

“原来刚刚闻到的腥臭味就是这里散发出去的,不过,这里怎么有体型这么大的动物?怎么钻进来的?”炎熠疑惑地想着,又向另一边有通道的地方走去。

通道很浅,没走几步就到头了,一座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去路。炎熠用手电照在门上查看,发现上面刻有繁复的花纹和人形的图腾,那人形似怪物般人身鱼尾,长有翅膀,身后还有八只手臂。炎熠想了想,这和他在画廊中看到的怪物十分相似。

炎熠继续往下查看,见门上左右各一只怪物,手握长矛相对而立。他拿着手电沿着图腾慢慢往下,在底部发现一道石槽,石门深深地陷在凹槽之中,看情形,这门不是被推开而是被外力吊起的。他又在门四周查找机关,可是摸遍周围的墙壁,都没有凸起或凹陷之处。

“难道是从里面打开的?”炎熠思索着。

心里正无计可施之际,炎熠忽然感到头上粘湿湿的,一边用手扒拉掉一边缓缓抬起头,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从石门上方的小孔往外钻,并耷拉下来。炎熠把从脑袋上扒下来的东西放到手电下一看,是一团细绳一样的虫子,个头要比蚯蚓小一些,没头没眼,正在炎熠手上盘旋爬行。

炎熠恶心地甩了甩手,经历了肤蝇、藏书馆的蜘蛛等事件,他对这些虫子已经略有忌惮。如今又看到虫子,他本能地后退,离得老远。

正在这时,外面传来了一阵马嘶声,炎熠边后退边跑到裂缝处一看,发现基德伯爵正骑着马站在瀑布边,看着不远处炎熠下水时脱下的衣衫。

“衣服怎么没收好,失算。”炎熠一阵懊恼,把手电、匕首收好,又一个猛子扎回水中,不一会儿,就潜回了外面的水面。

基德看到潜出水面的炎熠,也是一惊,“你在水里干什么?”

炎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“我说摸鱼你信么?”

炎熠游回岸边整理衣物,准备返回古堡。基德驱马向前,只见他白衣礼服加身,骑在白马之上,活脱脱一个骑士模样。

“你是在水下寻找线索?”基德下马后,与炎熠并排而走。

“嗯。”炎熠点头。

“那查到什么?”基德继续问道。

“没有,水下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。”炎熠平静地回答道。

听着炎熠的话,基德淡淡一笑,“就算有你也不会告诉我。”

炎熠眸色一深,“怎么,你也觉得自己不可信么?”

基德也是一愣,苦笑了一下,又抬头望了望远处,像是回忆,“我们4人之前经常来这里打猎,如今两人失踪,尼克重伤身残,就剩我一人。”语气里略带惋惜之情。

“那岂不更好,没人和你争夺公爵之位。”炎熠看向基德,眼神冰冷。

“你怀疑我?”基德有些诧异。

“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,任何人都是我怀疑的对象。”炎熠语气依旧冰冷。

基德停下脚步,侧过身看向炎熠,“我现在已经对公爵之位没有兴趣,和你一样,我也想查明事情的真相。”

“哦?”炎熠一挑眉,“那你告诉我,那天夜里道尔和你在争论什么,甚至让你大打出手?”炎熠同样停下脚步,看着基德。

基德脸上表现出惊讶之色,然而却说:“炎大侦探还真是厉害,这都被你查到。说到那晚,只是一时失手,至于争论的话题,我暂时不能说。”

“为什么?”炎熠一蹙眉。

“有关皇室的声望,在没查明前,我不能说。”基德坚定地说道。

“那既然我们对对方都有隐瞒,多聊下去也无益处,谈话就到这儿吧。”炎熠别过头顿了顿,“不过,如果有一日我查出这所有的事情和基德伯爵有关,对你正式审问之时,也请你不要再对我隐瞒。”说着,他撇下基德一人,先行回了古堡。

用过晚宴,炎熠就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接下来的几天,炎熠的调查都处于一个僵局之中,他又去过瀑布中的密室一次,这次把整个石室都找遍了,还依旧没找到大门的开关。

这天,炎熠百无聊赖,在古堡中游荡。他路经一个花园,看到尼克伯爵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,尼克背朝着炎熠,摊在轮椅上,头歪向一边,就像睡着了一般。

炎熠绕到前面,本想要叫醒尼克,却在看到尼克的样子后被吓了一跳。

前段时间即使是摔断腿,尼克的状态还是不错的,而如今竟如死人般面无血色,双眼被太阳直射,也无正常人畏惧强光的反应,只是无神地盯着一个方向,全身一动不动。

正当炎熠伸出手想要探探他的气息,怀疑尼克是不是已经死亡时,尼克的眼珠忽然改变方向,直直盯着炎熠。

炎熠一惊,随即镇定下来,找话题说道:“不知尼克伯爵的伤是否好些了?”

尼克十分僵硬且缓慢地转动着头颅,面朝炎熠,在转到角度近乎超过90度的地方停了下来,他的眼睛虽然看向炎熠,但目光涣散,嘴角慢慢被牵动,勾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。

炎熠不知道这算不算尼克的回答,虽然声带受伤无法发声,但尼克此时这个样子,也太诡异了吧。

正想着,头顶飘落一片树叶,落在尼克伯爵的头上。尼克的手慢慢地举起,每动一下都要有所停顿,如同机械般僵硬。炎熠看他的动作实在太慢,伸手帮他把树叶拿走,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对方的额头,冰冷的感觉瞬间传来。

“怎么一点温度都没有?”炎熠心里暗暗一惊,惊讶地看着眼前还挂着诡异微笑的人。

这时,后面传来脚步声,一位侍从跑来尼克的身边,看到炎熠也在花园,行了一个礼,“炎先生,我是来推尼克伯爵回去休息的,他的身体不适宜吹太久的风。”

炎熠点点头,算是同意。侍从推起轮椅往回走,炎熠则一直盯着尼克的背影,直到他拐进走廊,才回过神。

手上还抓着那片从尼克头上取下的树叶,炎熠皱了皱眉头,抬头看着旁边树木落叶慢慢飘下,心里不禁感叹,“这古堡里的事,为什么感觉越来越乱了呢?”

晚上用过晚宴,炎熠回房的时候穿过一块空地,几名侍从正在那儿摆弄一个巨大的瓷罐。

“这是什么?”炎熠有点好奇地问侍从。

“这叫坎贝,是侍从发明的一种乐器。从外面看那个瓷罐是一个整体,里面可是分层烧制地,每层的厚度不一样,有的甚至是中空的,上面伴有小孔,吹奏时因为厚度的不均而发出不同的声音。”侍从答道。

“利用不同的厚度发出不同声音的乐器,你们倒也不闲着。”炎熠笑了笑。忽然,这个笑容凝固在脸上,他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,脑子里忽然想通了什么,“厚度,声音!”说着转身就赶忙向房间跑去。

回到房间,炎熠把房门锁好,如上次一样把书桌拖到墙角,放好椅子,站在椅子之上。他扭开手电,照向墙顶拳头般大小的洞里。

有了春华上次的提醒,炎熠这次戴上了手套,手慢慢地伸进底部,手指小心地拨开干草,敲击着洞穴的四周。就在敲到垂直于地面这个方向的墙面时,果然发现那里有一丝不正常的松动,他小心地拨开,那里竟有一个暗门。

“果然有问题。”炎熠的表情变得凝重。

他按下耳后的开关,打开和春华的链接,这次的链接很快就接通了。

“炎熠,你找我。”春华的声音传来。

“春华,我们的图像链接点是可以随意移动,并且随意变换大小的,对么?”炎熠问道。

“嗯,是的。”

“等下把链接点缩小到半个拳头大小,我把它放到一个洞里去,你看看那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。”

“什么洞里面?”春华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,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能先解释下么?”

炎熠缓缓舒了口气,“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讨论的墙面上的洞么?当时我下来的时候,椅子角不小心撞击了墙面,发出咚咚的声音。当时我就觉得奇怪,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,直到今天被侍从正在玩的乐器提醒。

“这实心的墙壁,敲上去怎么可能发出咚咚的声音?除非下面是空心的。刚才我又爬上去,把手伸到里面,发现洞的侧边果然还有一个暗门,也就是说,整个墙体是中空的。

“这么复杂的设计,绝对不可能只是装饰这么简单,里面肯定藏了什么东西。空间有限,又不能凿开墙,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办法。”

这次换春华沉默不语。

“怎么了?”炎熠问。

“我有点害怕,万一里面是什么可怕的东西,我……”春华说道。

“反正隔着视频,你怕什么。要是解不了这里的谜,我就得永远呆在这儿了。”炎熠顿了顿,“别多想了,准备好了就启动图像链接。”

春华也不再说话,启动链接。像上次一样,一个光点凭空出现,光点又展开为平面,只是这次的屏幕格外的小,炎熠小心地把暗门拨开,把光屏探下去,就在外面等候。

不一会儿,耳机里传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,“这个……我的天哪,这个距离看这东西,实在太恶心了。”春华的声音十分颤抖,甚至无法连贯地把话说完。

“怎么了?你看到了什么?”炎熠急切地问道。

屏幕重新出现在炎熠面前,春华的脸有些苍白,她稍稍调整了下情绪,抓起面前的水杯,狠狠灌了一大口,看向炎熠说:“和我第一次的猜想一样,这的确是动物的巢穴。”

“什么动物?”

“蜘蛛!不过里面只有蜘蛛蜕下的皮,没有活物,是个废弃的巢穴。”

“蜘蛛?你的意思是说,每一个这种挂在墙顶的洞穴都是一个蜘蛛窝!而我们现在正在一个蜘蛛城堡里?”炎熠有些吃惊地说出设想。

“应该是这样。”春华惊魂未定地点点头。

“等下,”炎熠打断春华的话,“按理说每间房间都有这些巢穴,蜘蛛的数量应该有成百上千,为什么我一直没发现,截止到现在,也只见过两次。一次是在道尔房里,一次是在藏书室里。”炎熠问。

春华的心情还未平复,“这可能和蜘蛛的习性有关,大部分洞穴蜘蛛都喜欢在半夜活动,再加上城堡附近就有雨林,就算发现了几只,也会归咎于从野外跑进来的,不会想到城堡里竟会圈养。”春华分析道。

炎熠听罢,点点头表示同意春华的说法。

“能确定它的毒性么?”炎熠接着问道。

“暂时不能,看它的皮像是新物种,不过洞穴蜘蛛一般毒性都很大,也比结网蜘蛛要凶猛。”春华停顿了下,“行李里有抗生素,你还是随身携带些以备不时之需。

“另外,蜘蛛一般怕火,所以你随身携带一些可点燃的东西比较好。”春华讲得有些急促,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未缓过来。

炎熠走到一边,眼神凝重,他一边听着春华的建议,一边用手有节奏地敲着桌面。

春华看了他一会儿,见他许久还不说话,实在忍不住了,便问道:“你想到了什么?”

炎熠转过身,淡淡一笑,“不过是一个大胆的设想。还记得波尔特•库里的传说么,我在想,蜘蛛可以使人精神麻痹,而肤蝇却可以分食人肉。如果数量足够多,两者结合是不是可以使得一个军队一夜之间全体消失?”

春华瞪圆了眼睛,诧异地盯着炎熠,“你是说,一夜之间全被肤蝇吃了?”

炎熠不理会春华,继续说道:“你也说过肤蝇出现在古堡里很奇怪,既然古堡可以建成蜘蛛窝,为什么不能再建个苍蝇堆?还有一点,我是在道尔的房间被咬伤的,而道尔他就是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。”

“利用生物进行攻击么?这个设想太可怕了。”春华一想到无数的蜘蛛、苍蝇,就不住地全身打了个寒战。

“可是我的设想很合理。”炎熠耸了耸肩。

“正因为合理才可怕。”春华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,拿着水杯的手都微微打颤,看得出她在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。

“还记得你曾经说过,如果波尔特•库里真有这种力量,为什么不统治全世界,仅仅是一方霸主。我想他不是不想,而是他不能,长途迁移到别处,会发生环境和气候的变化,而这些又决定着这些生物是否可以存活,所以他无法在大范围内使用他的生物武器。”炎熠边说边走向高背沙发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。

“可是,”春华似乎想到什么,“肤蝇和蜘蛛都是属于陆地动物,那怎么解释那场海战呢?还有,传闻中提到他可以控制尸体,这又是怎么做到的?”春华提出自己的疑问。

“关于这点,起初我也很疑惑。不过现在连同我的设想,以及之前看到的画廊中的画,我似乎明白了。”炎熠舒展身体,伸了个懒腰,挪挪身子更加深地陷进沙发中。

“画?你是指画廊里关于波尔特•库里征战的画么?你曾经给我描述过画的内容,但是除了诡异以外,我没看出什么端倪。有什么问题么?”春华接着问。

炎熠摆摆手,“以你的智商,要弄明白还得给你解释,说上一大段话。太累了,下次吧,我现在需要休息,晚上还要开工呢。”说罢,他就要去关耳后的开关。